第二章 依依惜别

只可恨平烟虽然明白其中因果,却是无能力挽狂澜,她能够对翠湖隐瞒杨宁的真正身份,已经是最大限度的帮助了,若是还要用谎言欺瞒,就是颜紫霜肯不追究,岳秋心也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而颜紫霜若是真的请动了翠湖出世一系的师门长辈,平烟更是无能阻止,纵然是宗主,对于已经离开翠湖的同辈师姐妹,也只有建议之权,没有任意指使的可能,更何况她一个寻常的翠湖弟子呢?不过平烟却知道自己请不动的人,颜紫霜却未必请不动,一来这个师妹最是能言善道,二来她手中还有宗主赋予的权力,自己唯一能够盼望的也就是恩师不会介入此事,一旦恩师真的有意出手,那么自己纵然在当面,也是万万不能阻止的。

心中千回百转,终究化作一声嗟叹,平烟漠然道:“我这里有一式剑招,想要向你挑战,下次相见之时,你若能破去此招,便是你赢了一局,不知道你可愿意接受我的挑战?”

虽然有些疑惑平烟为何不肯回答自己的问话,可是对于挑战杨宁是断然不会拒绝的,因为平烟手伤未愈,因此只是以箫代剑轻描淡写地演示了一招剑法,可是看在杨宁眼中却是身躯巨震,那一式剑法如同孤悬天外的绝峰,虽然平烟只是随便使来,可是杨宁却觉得杀气扑面而来,左思右想,竟是没有法子防住那一剑,不由陷入深深的苦思之中。

也不理会怔在那里苦思冥想的杨宁,平烟拿起竹箫就口,吹奏起了箫曲,初时箫音婉转悠扬,便如秋夜寒雨,丝丝缕缕渗透了人心,杨宁渐渐放下心绪,凝神听着洞箫之声,平烟见状微微一笑,箫音一变,却是多了几分剑气杀机,抑扬顿挫之间,便如招式变换,杨宁虽然不通音律,可是跟在双绝身边也是常常听两女弄箫抚琴,却是能够品味到音律起伏的妙处,再看到平烟挑衅的眼神,竟是理会到了她以箫音挑战的心意。不由心中豪气顿生,伸手一扯,竟是已经用上了全力,那精钢铸成的镣铐居然如同纸糊泥塑一般,被他扯得粉碎,微微一笑,杨宁已经直身而起,便在露台之上挥袖起舞,虽然手中没有兵刃,可是如同利刃一般的劲气随着他的动作四处飞扬,只不过除了绞碎了露台四周的一些秋叶枯枝之外,倒是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害。

平烟的箫音却是越来越缥缈难测,竟是在杨宁招式转折的空间缭绕进退,几乎是杨宁的招式稍有空隙,那箫音就趁势而入,箫声时而高亢激昂,时而幽怨低回,倒像是别开生面的争斗,而非是弄箫起舞的雅事。

正在箫音越发急切,宛如急雨切切之时,平烟和杨宁却同时微微皱眉,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铮鸣,一抹掣电惊虹向杨宁激射而去。

杨宁的身形略一折转,已经将那柄长刀接到手中,目光在站在门口的段越身上一扫而过,他方才正觉手中空空,不能如同青萍一般舞剑为乐,此刻手中多了一柄钢刀,却也差强人意,便无心多想,手腕一震,刀光如雪,瞬间笼罩了整个露台。这时候平烟已经避到露台一角,微阖双目凝神弄箫,箫声便如一线细丝,无论如何摧折,却是毫无断折之意,便在那刀声铮鸣之中若隐若现,无论刀风罡气如何强劲,却也压不过那连绵不绝的箫音。

杨宁心念一动,手下的刀势却是缓慢了下来,刀光缓缓流动,宛如流水绕孤村,竟是说不尽的悠闲自得。平烟的箫音不由也变得呜咽低沉下来,便如寒泉冰凝,步步艰难,杨宁眼中闪过一缕寒芒,刀势突变,便如铁骑突出,箫音被刀声搅得支离破碎,仿佛是铁蹄踏碎了寒冰一般模样。平烟一怔,虽然是输了一招,却是没有心情再争斗下去,目光在段越身上一扫而过,心知这青年将领突然来到,更是不尊礼法直接上楼,想必已经有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心中轻叹,放下竹箫,轻轻抚o着光洁的箫身,却是漠然不语,只用一双冰冷的眸子向段越望去。杨宁也收刀住手,虽然侥幸占了些许便宜,不过他仍是意犹未尽,所以他看向段越的更加冰寒。

段越微微苦笑,一揖道:“幽冀使者已经到了郡守府,王爷吩咐,请子静公子过去。”

平烟神色一变,冷冷道:“幽冀使者不是还在临湘么?怎会现在就到了?”

段越答道:“这次奉命前来拜谒王爷的使者乃是燕山卫统领西门凛,随行的还有副统领凌冲,路上遇到了春水堂偷袭,损失颇重,故而西门统领为了以防万一,先来岳阳求援,西门统领身手卓绝,所以没有消息传来,此刻就是西门统领想先见见子静公子,还请平仙子见谅。”

平烟向杨宁望去,只见他神色凝重,眼中更是暴射出寒芒异彩,却是没有畏惧不愿之色,轻轻一叹,道:“子静,你去吧,你若是能够安然无恙,三年之内,我必定前去寻你比武,到时候你若是没有寸进,可别怪我出手无情。”

杨宁只觉得心中激动难抑,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幽冀来人,可是这一次却是不同,虽然仍觉前途茫茫,可是他心中却有着更深的渴望,抱拳一揖,他对平烟深深施礼道:“多谢平姑娘替我送行,今次是我对不住你,以怨报德,用了无赖的法子和你同归于尽,姑娘并不怨恨在下,临行又蒙姑娘传剑,将来若有争执,在下必定相让姑娘一次。”

平烟闻言不由好笑,但是目光落到杨宁面上,只见他神色稚气中带着无比的郑重,就知道这样的承诺已经是令他极为为难的了,便也起身还礼,却没有任何言语。

杨宁微微一笑,转身将长刀还给段越,径自走了出去,望着杨宁孤傲寂寞的背影,平烟心中生出一缕悲意,却又转瞬逝去,玉容变得沉静冰冷,再无一丝情绪流露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