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蒙不重也帮着一起收拾,把餐具放进洗碗池,“爸,还记得您刚把我领养回来不久,带我去游乐园吗?”
蒙桥转身去拿洗洁精:“唔,怎么了?”
蒙不重说:“那会儿我七岁吧,在游乐园里看到一个卖棉花糖的仿生人。那时候仿生人还属于人类的所有物,被奴役和粗暴对待,没有任何权利。那天您给了我零钱,让我自己去买棉花糖吃,我看到那个仿生人一刻不停地工作,脸上保持着僵硬的笑容,但是显然很疲惫了。可能因为很久没有维护过,她手指破了,蓝血滴在糖霜上,她给我做的棉花糖就被染成了蓝色的。店主见了,揪着她的头发就连打了她几巴掌,吓得小朋友们都一哄而散。”
蒙桥冲洗着碗上的泡沫,认真听着。
蒙不重继续说:“但是今天已经好很多了,这些年仿生人也争取到了很多自己的权益。他们从一开始的被奴役,变成现在的平等用工,有生活保障,有基本尊严,他们跟人类不是已经可以较为和平地共处了吗?”
听到这里,蒙桥笑了一声,慈爱地看着他:“这都是人类自以为是的小伎俩啊。”
蒙不重很疑惑:“什么意思?”养父是研究智械社会学的著名学者,他们很少讨论这类问题,但他愿意听听养父的看法。
蒙桥把洗好的碗放到架子上:“仿生人与人类之间的冲突,不会因为人类对仿生人的理解而有所缓和。无论人类是否承认他们是生命,是否许可他们的权利,从三大科技公司对智械丧失绝对控制权的那一刻起,和平就已经结束了。”
蒙不重沉默着消化这个观点。
“我知道你是和平主义。”蒙桥擦干了手,“这么说吧,现在是人类与仿生人之间社会关系的平衡态,但这个平衡态不会长久。人类出现了异能者,仿生人的科技也在不断自我进化,人类的历史中,从未出现过与‘威胁’长久共存的先例,仿生人是人类创造的,他们的逻辑与人类本身大同小异。
“所以,必然有一方会率先发起战争。”
饭后,蒙桥午睡去了,蒙不重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工具箱。
打开锁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零件、工具、砝码和两个哑铃。
蒙不重从中拿出一根深红色的桑柘木秤杆,秤钩、秤砣和提绳都已经准备完毕——他给秤钩配可伸缩的金属丝,延长了触及范围;秤砣是自己特质的,为五芒星形铸铁,铸铁中心放了与他异能相呼应的感应器;提绳用的是他向导师讨来的实验用纳米材料,韧性极高。
今天他要测试一下自己所能操控的重量,并设置“天星”刻度。
养父方才说的话,让他有了一些别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