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景行在这里神游,那边贺茂川的脸色已经更阴沉了:“你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如果你没用了,我也就没有必要留着你了。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你的价值在哪里。”
我很知道啊,但问题是,知道也没用,我都不知道之前在哪里见过的辟寒犀呢。
邵景行心里嘀咕,脸上却哭兮兮的:“我,我真看不出来那个山是不是……之前我看的时候,也没有那么些吓人的东西啊……”
“我不想听这些。”贺茂川看来是下定了决心,冷冷地说,“在找到箴鱼之前,你最好想起来,否则——”他拍了拍身边的络新妇,“它也饿了,我也不需要这么多人了。”
这王八蛋看起来是说真的。邵景行盯着贺茂川的背影,开始回忆自己之前撒的谎。那时候他说了鸺鹠,但没提橐驼,反而说了羊和犀牛——哎哟,这会儿要想到一个有鸟有羊的地方,一时还真想不起来呢。
好在这时候,放出去巡视四周的猫又回来,带回了好消息——它看见了六脚狗,也就是从从,所以这里大概率是栒状之山,太阴手办这回没有走错地方。
“往北走。”贺茂川指挥众人,“这里的水北流入湖,箴鱼就在那里。这种鱼有针一样的长嘴,很好辨认。”
还要走……从昨天进了山海世界到现在,没一刻安生,连饭都没顾得上吃,石哥这边的人已经在抱怨了,只是不敢明白表示出来罢了。倒是眼镜男那边的人都行动了起来,因为铁塔身上的黑色斑点已经扩大了许多,耗子更是连吐带泻得几乎脱水,芙蓉给他们用上了自己带来的药,却没什么效果;再找不到箴鱼,这两人大概就得埋了,他们没时间抱怨。
但是,大概是这两人命不该绝吧,走了一个小时之后,他们真的听见了哗哗的水声。
前方就是一个小湖,湖面上满是菱叶浮萍之类,望过去碧绿一片,犹如一块上好的翡翠。一条小河从山坳里欢快地冲出来,跳入湖水的怀抱,又从另一边的出水口继续奔流向前。
“看!”芙蓉手指着湖边,叫了起来,“那个是不是箴鱼?”
邵景行的眼睛比她好用多了,已经看见湖边浅水处有鱼群游动,柳叶形状,还有一根长长的尖嘴,好像用来抽血的针。
这东西,一针下去肯定能见血吧?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这些箴鱼最大的不过巴掌大小,而且嘴长而尖锐,虽然吸起血来是很方便,却没有尖牙利齿来撕咬,所以用一副鱼网就能对付。
邵景行真不知道石哥这些人居然还带着鱼网的。
司机这一路上算是跟他混熟了,大概是由于共同的对于络新妇的恐惧,司机选择性遗忘了是他们绑架了邵景行,还能跟他说上几句话了:“我们出去都带着这个,用处多了。尤其是对付粽子的时候……”
邵景行打了个寒战:“是那种会动的吗?”这鱼网捞起来的鱼,他不想吃。
司机嘿嘿笑了两声:“有机会带你去见识见识。走,下网去。”
邵景行犹豫了一下:“我不会啊。我去点火吧,这鱼炖个汤应该不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些箴鱼在水边游动的样子似乎有点慌张,该不会湖水里有什么东西吧?
那边石哥也在问贺茂川:“贺先生,这湖里还有什么东西?”他也是在野外混过的,也觉得有点不放心。
贺茂川正在思考辟寒犀的事,不怎么耐烦地说:“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这一带只有独山的水中有,就是一种黄蛇,出现可以带来旱灾。但也不算什么凶物,只是动作快些而已。”
他正说着,就见芙蓉突然拔枪,呯地一声,菱叶底下传来猪一般的叫声,一条大鱼猛地翻身,拍打得湖面上的水草浮萍都沉了下去。
这鱼足有一米长,脑袋看起来像牛一样,甚至还长着两个角,只不过都只有手指长短,不像真正的牛角那么粗长。那一枪击中了它的头部,鲜血染红水面,鱼也慢慢漂了起来。那些箴鱼顿时围上去,细长的针状嘴插入大鱼的身体,像蚊子吸血一般,还发出细微的吱吱声。
“妈呀——”司机顿时不想去撒网了,“这还不凶?那大鱼又是啥?”
“那是鳙鳙鱼,不吃人。”贺茂川开始也吃了一惊,但随即辨认了出来。
鳙鳙鱼——邵景行拼命回忆了一下,却实在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山的产物了。不过,他可以确定那东西绝不是栒状之山的生物,那它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呢?难道是游错了水道,又或者是来觅食,再或者——是有什么东西把它赶过来的?
邵景行不引人注意地挪动脚步,退到了火堆边上。反正他是不去捕鱼的,谁爱去谁去。
最后去捞鱼的仍旧是司机,因为撒网也是个技术活。不过眼镜男这边的一个人拿着枪守在他身边,即使有什么东西扑出来也不怕。
司机的撒网技术还真的不错,一网下去就捞起了十几条鱼,据贺茂川说这就足够了——这种箴鱼,一人只要吃上几口就足以防治瘟疫,就连铁塔和耗子,也不过吃几条就行了。
直到捕鱼结束,水里也没什么动静。司机提着网和鱼转身往岸上走,在他旁边戒备的男人也垂下了手里的枪跟着转身——这个距离,水里的东西扑不上来。
然而他刚刚转身,岸边忽然泼刺一声,一个脑袋从淤泥里一下子伸了上来。
湖边当然是有淤泥的,在走过去之前众人也都仔细看过,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因为水清澈,在岸边这样的浅水处几乎一眼看得到底,水下的淤泥平滑,没有任何出气孔或者缝隙之类可能是动物埋伏的痕迹,所以司机才放心地走过去,就在淤泥边上站住,撒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