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主簿被这么不轻不重地怼了一下,心中更是惶恐:“大人,您尚且年轻,须知这识时务者为俊杰,那家在汤溪本地盘踞多年,非一日便能撼动的。”
程晋早便看穿这老先生是个明哲保身的,否则也不会从全是山贼的衙门里全身而退,但你要说这人坏吧,却也不至于。从留存给他的那些文书来看,还是有一些风骨的。
程晋理解,但却不想当这样的人,他这人吧,有时候就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胜负欲:“那若如老先生这般,本官倒不如挂印而去,继续让招安山贼得了,一个地方律法都不讲,你还能指望这里的读书人出去有多大成就?”
底线这种存在若是一退再退,那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说句不恰当的,本朝对有功名之人颇有优待,便是有人骂了天子,天子也做不出将人乱棍打死的事情,顶天了就是往南贬谪,这钱家如此作为,你让本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抱歉,本官做不到。”
李主簿大怔,他第一次将这位新任县令仔细瞧了一遍,能说出这番话,品行确实有君子之风。但想起汤溪的情况,他心里却对这位意气风发的探花县令不大看好:“大人高义,老朽自叹弗如。”
“那还请老先生将那商士禹的案卷交于本官,至于之后如何,老先生瞧着便是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李主簿当然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他此刻才算明白,这位大人看着和煦如春风,但心性却非常坚定,不是他只言片语就能搪塞过去的。
“请大人稍等片刻。”
李主簿手里果然还有留存的案卷,不仅如此,除了商士禹案之外,还有其他很多不往上送的案卷。
程晋拿着这些案卷回到衙门没多久,黑山就带着商家三兄妹回来了。
有过祝生案的经验,虽然没有衙役,但程县令已经驾轻就熟,准备没一会儿就开了堂。
商士禹有一老妻,共育有二子一女,大儿子商臣,字明路,小儿子商礼,字明莘,小女儿今天不过十六,闺名三官。
商士禹读过书,从这三兄妹的取名就可以看出他对仕途的遗憾和渴望。而从三兄妹的谈吐来看,应是都读过一些书,不过从李主簿的案卷上看,商臣和商礼却都没有功名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