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七颗舍利 ranana 3868 字 2022-09-17

而那两条黑蛟龙斗得是越发得激烈,你抓我咬,龙吟长啸,缠在一起,双双飞入云霄,刺破了那盘踞在卞家上空的乌云,而它们忽而不见了踪影,那些碎瓦、果树也不知被吹到了哪里去。好在天上清明了,地上也寂静了。

怜江月往前爬了爬,想去看看卞老师父的状况 老师父坐在地上,雪发蓬乱,满脸的阴郁。那卞是真已经赶到了父亲身边,扶起了父亲,卞如钩一看她,目光中竟有责备。卞是真低下了头去。

卞老师父抬起眼睛,在天井里找寻了一番,目光落在了怜江月身上,蹒跚地朝他走来,到了怜江月面前,方要说话,一卷劲风袭来。乌云重新汇聚,一条黑蛟龙盘旋而下,另一条蛟龙紧追着它,一口咬住了它的脖子,两条蛟龙往下飞坠,突然,它们化作两道黑光,再一瞬,天上飞下来的只是两把黑剑:一把刺进另一把的剑身。眼看这两把剑就要砸在怜江月跟前了,他赶忙推开师父,闭紧眼睛,心道:这下死定了!

可许久过去,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他的肚子还在痛着,怜江月睁开了眼睛,就看到薄薄的哭雨剑扎在他的影子上。那影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扭动着。怜江月伸手过去一摸,体内一股真气横冲直撞,他就哇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风煦微喊了他几声,怜江月一抬手:“我没事。”

他擦了擦嘴角,他确实没有事,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甚至连肚子上的伤口都不觉得痛了。他低头一看,他那被无藏通捅出来的血窟窿周围黑烟缭绕。

这时,一个妇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就是怜江月?你就是大姐的孩子……”

怜江月一抬头,看着那面生的妇人,她由行山扶着,朝她走来。她的步伐是那么急切,目光也是那么急切。

卞如钩扶起怜江月,怜江月就搭着师父的手臂站了起来,和那妇人行了个礼,看了看卞如钩,问道:“师父,这位是……”

曲九川这时问道:“无藏通人呢?”他一弯腰,捡起地上的一些碎石子:“这些黑漆漆的碎片,还挺烫……是他的?”他瞅着哭雨,又看怜江月,怜江月也是费解:“无藏通去了哪里?”

卞如钩这时挪开了他捂住腹部的手,问道:“阿月,你没事吧?”他将妇人引见了,“这是扬州想家的当家,想依依。”

想依依一把握住怜江月的手,仔细地端详他,说着:“我在扬州给你师父他们送行,不想被卷入一阵黑烟,我身体本就不好,一下就失去了意识,刚才才醒过来。”

怜江月抱歉地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这事全怪我,让您受惊了。”

想依依摇着头:“你没事吧?你的伤重吗?我们现在去医院吧。”她对行山道:“我们现在下山,带你师兄去看伤,这伤总得治!”

怜江月道:“您别着急,我没事,真奇怪,好像伤口一下就好了,也不痛了。”

那黑烟仍旧盘踞在他的伤口上,他抹了几下都抹不去,看不出伤口的状况。

众人都啧啧称奇。卞如钩道:“那个无藏通不像人,而且还能自由变化身形,我见过的怪事不算少,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他身上剑气很重,但是哭雨的剑气更胜一筹,哭雨像是把无藏通压在了你的影子里……”

“我的影子??”怜江月大惊,抓着哭雨试着拔了拔,但怎么也拔不出来。行山也来试,却也拔不出。

想依依此时又说:“刚才那个脖子上有一道疤的人叫无藏通?”她看着卞如钩,惊讶中带着些许忐忑:“那无藏通不就是……”

卞如钩朝她打了个手势,道:“我来说吧。”

想依依点了点头。卞如钩抚着怜江月的胳膊,就道:“阿月,你听我说,今天,有些事一定要告诉你。”

“师父,您先歇歇吧,虽然不知道无藏通去了哪里,但看来他目前不会再出现找我们麻烦了,有什么事,晚些再说吧。”怜江月拍拍老师父的手背,便要去看风煦微的状况。

卞是真这时急着道:“爸,今天我们不杀无藏通,就是被他杀了!他和阿月又有什么情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和想花浓有这么个孩子吧!”

怜江月浑身一颤。卞如钩厉声喝道:“你住口!就你话多!还不去看看有志和你妈怎么样了!”

卞是真委屈地走开,卞老师父那坚毅的面孔印堂发黑,面色很是难看,他朝怜江月一摆手,怜江月就低下了头,听着老师父说话。

“阿月,你是扬州想家想花浓的孩子。”

想依依道:“想花浓是我的大姐。”

怜江月的心猛跳了两下,跟着却有些发沉,声音也沉了下来:“师父,为什么现在突然和我说这个?”

卞如钩道:“这次去扬州就是去商量你的事的,怜吾憎将你交给我的时候,千叮万嘱不要告诉你你的身世,也不能透露给任何其他人知道,但是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们想家也很困难,而且真的没想到会遇上今天这样的情况……”

卞如钩说到此处,由想依依接着道:“阿月,我能这么称呼你吧?你是大姐和人私自生下的孩子,我们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不愿家丑外扬,便将你们母子关在家中的高塔里,你五岁的时候,家里遭了飞贼,你也突然失了踪,后来我听说你是被那飞贼给带走了。你的外公怕你的身世泄露出去,怕江湖上嘲笑他管教无方,想家的女儿还没结婚,便和男人有了私情,还有了孩子,自此便开始追杀你……”

卞如钩道:“那个飞贼就是怜吾憎,他将你从想家带走没多久,就找到了我,怜吾憎当时已经年过三十,他和我说,他原本想将你好好养大,只是没想到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躲避想老爷子的追杀已经十分勉强和困难,恐怕再无法保护你周全了,不能将你再带在身边,就想将你托付给我。他知道我与你外公交情甚笃,他们家中的银针纺线都是我这里打制,怜吾憎希望能凭这一层关系保住你的性命,果不其然,你来这里之后,你外公便来找我,知道我铁了心要收你为徒后,他便离开了,但是他立下毒誓,与我断绝往来,而且,只要你离开卞家一步,他便会要了你的命,直到他过世,家长之位传给后人,这追杀才休止。”

卞老师父回忆着:“怜吾憎要我守住这个秘密时,他是这么说的,世上有哪个孩子会不想见一见自己的母亲,见一见自己的家人呢?可那家人都是以他为耻辱的,纵使他们往后不再想杀他,可他们会怎么对待他?我怕他承受不起那样的鄙夷和轻蔑。他还说,我不会再联系这孩子,我怕这孩子对我太过思念,终日想着要下山找我,而遭了什么不测,好在他还小,很容易就会忘了我这么个人,很容易和别人做成家人。可能他会恨我,但是这恨也很快就会消失,他再想起我时,我不过是个陌生人了。你也别和他说这些,就当是我遗弃了他吧。”

卞老师父的眼眶湿润,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