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最后,上野光的故事出现了一个有些突兀的终止。
太宰治敏锐地捕捉到那一点异样,偏头看过来,像是在向他寻求一个解释。
“唔……”上野光迟疑片刻,捏了捏手腕。
“我记起来了他的名字。”他看向太宰治,“你需要吗?”
“你给的信息已经很多了,有没有名字并不能影响什么。不过……”他歪了歪头,轻巧地一眨眼,“如果你想告诉我,我当然乐意至极。”
“……黑羽快斗。”上野光在雷声中轻声念出那个名字。
即使他念的很轻,当时又正好遇上打雷,太宰治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他说的字眼:“黑羽快斗?”
上野光点头,问:“你知道吗?”
太宰治看向窗外,意味不明道:“当然,他可是很有名的。”
他拍拍上野光,一指窗外:“好啦,等这场雨停了,我就带你去找他。”
上野光并没有问他能不能找到,只是不假思索地一点头,应道:“好。”
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连太宰治都找不到。
那只可能是是那个人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不管是哪个世界的太宰治,都是上野光非常信任的存在。
哪怕知道他充满恶趣味,哪怕知道他和自己阵营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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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下得很大,也下了很久,一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堪堪停下。
雨停之后没多久,天就立刻放晴了。
长长的彩虹挂在天边,一直延申到视野尽头,仿佛连接了两个世界。
上野光站在窗边望着那道彩虹,澄澈的黑眸映着蓝的透明的天空。
太宰治端着他们的午餐走进来,拍了拍他的肩。
“来吃饭了哦,吃完就要出发啦。”
上野光和他一起挤在那张小桌子边上吃饭,好奇地问他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快斗在哪儿。
太宰治晃晃筷子,骄傲道:“当然啦。”
“还没有什么人是我找不到的呢”
黑羽快斗所在之处离他们现在在的这个城市很远。
上野光并不知道太宰治具体是什么时候查到对方在哪儿的,但吃过午饭出发的时候,对方就已经规划好了全程。
坐飞机到那附近的一座城市,再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乘上巴士跨过整个城市,来到另一端的远郊。
这一路上,太宰治都没再提起要给他带上手铐。
好像那一晚之后,他就已经放心了似的。
黑羽快斗在的这个地方,好像不久前也刚刚下过雨。市郊的道路泥泞,小三轮晃晃悠悠地开在上面。
这里和城市不一样,天黑之后就彻底没了动静,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向前向后都望不到尽头。
开车的男人可能是被强行拽过来的,全程小心翼翼假装失聪,不管他们说什么都绝对不掺和,甚至连脑袋都不带往后面扭一下的。
破破烂烂的小三轮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颠了一路,最后停在一家寂静的疗养院前。
这栋纯白的建筑也没什么声音,矗立在黑暗里,只有铁门边上的传达室亮着个小灯。
送他们来的男人放下两个人就直接跑了,还时不时心惊胆战地回头瞅两眼,看上去很怕这个地方的样子。
根据他们在天黑之前打听到的消息。
这一带的居民好像确实很怕这座疗养院。
没有人知道这里面住的到底是什么人,但几乎所有人都听到过这里时常传出的惨叫声和异响。
当然也没有人见过这里面的人,除了传达室里那个被成为“冷面阎王”的银色长发青年。
是的,和其他地方的传达室不太一样,在这家疗养院的传达室工作的,是一个虽然长得很凶,但仔细看一看也挺漂亮的青年。
有些上了年纪的阿姨们虽然也不敢跟这人搭话,但耐不住实在是对他挺感兴趣,竟然也真让她们搜罗到了一些这个人的信息。
听说这个看门的男人原本是某个组织很厉害的成员,虽然看上去凶巴巴的,但也跟着组织里的其他成员一起做了不少好事。只是这人脾气确实挺差的,一次任务的时候跟队友打了一架,结果还导致那个任务出了个挺大的纰漏。
就是那次任务之后,他就被上级领导从一线调走,下放到了这个疗养院看门。
这疗养院也确实大有来头,表面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疗养院,但其实是那组织自己的医院,听说好像还在进行着什么可怕的研究,想要把死人变成活人。
当时太宰治听到这儿就没再往下听,笑了一声拉着他离开了,似乎是觉得这些人话说到这里就越来越不靠谱。
不过现在看来,她们听到的那些“谣言”也未必都那么不靠谱。
人体实验这事儿上野光不清楚,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关于这个传达室保安的那些说法,大概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确有其事。
传达室里的确实是个留着银色长发的男人,眼神锐利,透过斑驳的窗户望出来,带着慑人的气势。
上野光和太宰治刚一下车,这人就已经注意到他们,只是一直都没有什么举动,只等到他们站在门前,才蓦然投来视线,像是在警告他们——
再向前一步,杀无赦。
那眼神,确实凶。
所以,如果他真是这个组织的一员,那他可能也确实是被“流放”到这个岗位来的。
外面那些关于这个地方的糟糕传闻,说不定也都是因为这个可怕的传达室保安而起。
不过可惜,在场的两个人都不是会被他的眼神吓到的存在。
太宰治神态自若地走上前,屈起食指,敲了敲男人面前的小窗户。
“不好意思——”他拖着长音,抬高了点音调,“能开个门吗?我们要进去找人。”
男人冷冰冰地透过窗户看着他,片刻后,抬起手,“啪”一声推开窗户。
太宰治小小地惊呼一声,向后仰头,堪堪躲开迎面撞过来的窗扉。
男人视线越过他看向上野光,嗤笑一声,一字一顿:“不能。”
“唔。”太宰治眼睛睁大了一点,似乎是觉得他有点不可理喻,他指了指自己,“我就算了——”
然后手指一转,朝向上野光,问:“他也不可以吗?”
男人不耐烦地扫他一眼,重复了一遍“不可以”,又“啪”的一声合上了窗户。
太宰治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上野光,一脸无奈地朝他一摊手,说:“没办法啦。”
就是他的表情看上去实在不怎么像是没办法的样子。
上野光走上前,和他站到一起,偏头往屋内看了看。
银发男人朝他投来一瞥,看上去有点不屑。
上野光回忆了一下来的路上太宰治提起过的“战略”,问:“是不是只能硬闯了?”
“是哦。”太宰治一眨眼,指了指那扇紧闭的大铁门。
上野光转过身,抬起手。
下一秒,铁门以那把大锁为中心,整个向内凹陷,像是什么东西用力地砸着。
传达室里的男人愣了一下,破窗而出。
黑洞洞的枪口抵上太宰治的额头。
“哇。”太宰治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甚至还十分配合地举起了双手,“我被劫持了欸。”
上野光偏头看了他一眼,停下手上的动作。
但即使他停下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铁门向内凹陷到极致,在不断回荡的声音中断裂,轰然砸在地上。
上野光无辜地和太宰治对视一眼,看向劫持着他的那个男人,说:“可是我已经把门打开了。怎么办?”
“怎么办?”男人冷冷地重复一遍他的问题,哼了一声,拨弄了一下手里的枪。
子弹上膛。
上野光皱了下眉,略显为难地提议:“我再帮你接回来?”
虽然做起来比较麻烦,但也不是不可以。
银发男人显然不愿意听他们这些无谓的插科打诨,上野光话音落下的同时,枪声也已经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