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结道:“我认为仿生人于人类、于社会都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慰藉。”
纪弘易一言不发,手中的触控笔在平板上敲下几个小小的黑点。在场的所有人都投出了赞成票,他想要否决这个提案,却说不出来具体原因。
他只是觉得不好。仿生人在创造之初只是作为更加智能的宠物而存在,虽然它们被证明可以弥补人手紧张的问题,可是它们的首要任务仍然是作为交互式的宠物陪伴在人类身边。
人类寄托在同类与宠物身上的感情截然不同,如果创造出样貌、性格与至亲极其相似的仿生人,它们会模糊人类与机器之间的界限吗?
这些问题每晚都会从纪弘易的脑海中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于是坐在电脑前登录了公司的邮箱。
最新一封邮件里,承受着丧子之痛的母亲在附件里贴上了十几张照片和视频。
他犹豫着,食指贴着鼠标,片刻后还是点开了第一个视频链接。
年轻的“末日一代”才刚升入高中,他穿着高中校服,站在纪弘易曾经出入的学校门口,一手比着胜利,一边催促母亲照相。
问了好几遍,才发现对方一直在录视频,原来这是母亲的恶作剧。他扑到镜头跟前,关掉了录像。
纪弘易见过这位母亲,她经常守候在写字楼门口,一旦见到他就会冲上前,泪眼婆娑地乞求他帮自己做一个和儿子一模一样的仿生人。她会抓住每一个戴有煋巢工牌的员工,说自己就要熬不住了,请他们帮一帮她。后来保安只要在写字楼附近见到她的身影就会拿过对讲机,叫上几个同事牢牢盯着她,以防她继续骚扰其他人。
疼痛无法被分担,这名绝望的母亲只求能够在无边无际的苦海中寻得一片可以让她喘息、让她在夜晚勉强能够依靠的孤舟。
当她再一次扑到纪弘易的电车前、哀切地敲击着他的车门时,纪弘易降下车窗,告诉她:“我们马上就会开放定制版的仿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