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沧鸣出了客栈大门,还没等走出几步,一阵风就落到身边。

说是要爬窗的霁涯直接跳了下来,扬眉问道:“主上要去哪,我思来想去你状态不好,还是有个人跟着吧。”

蔺沧鸣想了想,有些意味不明的沉下脸:“去蔺府。”

“哦。”霁涯了然地点头,“我买了点生煎,到了再吃?”

蔺沧鸣用余光看他,不禁怀疑霁涯的失忆到底是什么疑难杂症,他完全没有一点情绪波动,甚至还想在蔺府吃早饭。

“少做多余的事。”蔺沧鸣阖上眼帘,他心中翻腾着剧烈的不平衡,哪怕霁涯稍微对蔺家在意一点,他也能说服自己别跟失忆的人计较。

霁涯不知道怎么又得罪他了,悻悻地放弃吃饭的想法,两人重新回了蔺府,从后门进入,拨开层层垂落的藤蔓。

园林布景雅致,假山流水别具匠心,即便遭到破坏也能看出曾经主人投入的心思,霁涯不熟悉路,一脚踩进草丛里,底下是被遮盖住的鹅卵石,浸着晨露,他差点滑倒,哎呦一声,蔺沧鸣连忙回手扯住他的袖子。

“小心。”蔺沧鸣提醒了一句,“跟在我身后,别乱碰东西。”

霁涯拍拍衣摆上的水珠,朝阳透过树梢,浅金的光柱给园林渡上几分恬淡,他跟着蔺沧鸣平稳地迈上石桥,越过游廊,忽地意识到蔺沧鸣竟有那么点轻车熟路的意思。

他不知道顺着假山最下面的通道可以直接走到观景亭,也不知道已经长满海藻的莲花池下有机关台阶,但蔺沧鸣都知道。

“你似乎对蔺府很熟,为了调查做过不少功课嘛。”霁涯故作轻松地调侃一句,但望着蔺沧鸣的背影,那股不安和抓不住的烦躁越来越盛。

蔺沧鸣推开结满灰尘蛛网的书房大门,这里曾经摆了不少藏品,因而也被保存下来,没遭火焚,书架和百宝格却已空空如也。

听见霁涯的问话时,蔺沧鸣正打算施个净尘诀,但这一刹那他几乎疲倦的不想做任何掩饰。

他伸手触碰书案,执法堂的捕役调查过后将倒下的书柜桌子摆了回去,勉强留存些许体面,但他也再找不回蔺庭洲坐在桌前挥毫泼墨时的模样了。

蔺沧鸣默默地想,我姓蔺,瀚城是我的故乡,蔺府是我的家……哪怕它变得如此陌生,我又怎能不熟。

“书房有两处密室,蔺家家主重情义,与友人来往信件礼物都会特别珍藏,也不知留没留到现在。”蔺沧鸣深吸口气,挥袖扫开桌案上的浮尘,往前推了推,嘴角挑出微不可查的笑容,面具下的眼中却只剩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