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直哉完全没想到,当时在横滨遭受的痛苦和屈辱,会在禅院本家遭受第二遍。
他的手指死死地抠住地面,豆大的汗珠顺着那张惨白的脸缓缓滴在地上,浸开不规则的形状,虚弱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消弭得干净。
太丢脸了。
可禅院直哉已经没有余力地去在乎自己的脸面和形象了——
因为他在体验真正的生不如死。
躯俱留队中不知道是谁,硬生生在喉咙里憋出了一句变了调的话,“你简直疯了……疯子!”
“如果不愿意这么做……就只能把你们的骨头一根根掰断,血肉一寸寸搅碎,让你们学会什么是乖巧听话。”
温洛踏着血泊走在他们的周围,如同一位循循善诱的导师。
禅院扇死死地瞪着自己的妻子,眼睛里密密麻麻的血丝如同扯碎的蛛网,像是警告,又像是威胁。
禅院理园端端正正地站在原地,双手交叠置放在腹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无力趴伏在地的模样,一时半晌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受。
禅院理园注意到,他在听到首领二字时,面色便柔成了春天融化的湖泊。
唯一的安慰大概是……不止他一个吧。
他使用暴烈的手段对待他们,面色却温柔地像是最普通不过的教导,带着恨铁不成钢。
面前这个比女人还要艳丽的面容的青年,就是真正的恶魔。
“魔女”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浓郁起来。
显而易见,这句话也是禅院家所有人心里一致的想法。
他轻轻啊了一声,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连带着对禅院家男人的桎梏和束缚都不由松了几分,竟让他们恢复了少许可以喘熄的空间。
平日里最为人深恶痛绝的禅院家封建制度的维护者们,不管多么养尊处优,都只能在这里无力抽搐,痛嚎。
歪理……这都是什么歪理!
他们从没听过三观这么扭曲的话!
“魔女”瞥了冷汗涔涔的禅院扇一眼,温柔体贴地建议。
“魔女”走在他们中间,黑色的头纱盖住他金色的长发,丝滑喑哑的嗓子如同世间最华丽的绸缎。
“魔女”:“啊。”
“魔女”又想到了某种可能,这让他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怎么了?你是在向我表达,你不习惯被这么对待吗?”
“你们应该悔改,应该感谢女性愿意生育出你们,应该答应她们的要求。这才是正确的男性生存思维。”
这是对他们禸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
比起主导者,他这时更乐意成为一个旁观者。
像是觉得这个方法很不错,“魔女”松开了眉头,露出笑容。
他很轻,很凉地笑了一声。
“居然让直哉那臭小子说对了……真的是你!身为女人,为什么要插手禅院家的事情?女人就应该有女人的样子,我对你不够好吗?真是贱骨头!和我那个不听话的女儿一模一样!”
规训……教导……吗?
禅院理园走了进来。
他们的声音就这样被硬生生掐断,不比掐断一根稻草困难多少。
“多么可笑。明明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对待女性的——现在却说你们自己做不到,不能忍?这才多久啊。”
她的面上挂着往日不变的麻木神色,眼眶深陷,面容的棱角让她显得严肃,发髻束得一丝不苟。
她目不斜视,像是完全没看到地上横陈的尸体和触目惊心的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