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环视四周,问道:“这铺子是你的?”
谢观宁打开灯,闻言解释道:“也不算。”
“这铺子主人是一个老头,当初他手底下招工,我正好看到了,机缘巧合就到了这里。”
他抬脚把东西往四周踢了踢,边解释道:“后来老头不想干了,就把铺子扔给了我,自己去别的星系逍遥去了。”
江厌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词:“招工?”
谢观宁顿了顿,随口道:“他当初开这个铺子就是为了乐子,后来客人多了,他觉得烦,就想招几个工,自己好清闲一点。”
江厌垂眸道:“我记得他。”
谢观宁有些惊讶,江厌看着他:“印象中他的脾气不太好。”
不太好都算是委婉的词了,事实上他的脾气格外恶劣,“顾客就是上帝”在他这里完全不适用,每天都是一副爱来来不来拉到的态度,要是有谁说话不好听了,还会脱口大骂,拎着扫帚把人赶出去。
谢观宁忍不住扑哧一笑,道:“这话说得倒也没错。”
他慢慢道:“在我之前他也找了几个帮工,只不过都受不了他的臭脾气,没干几天就走了。后来招了我,一开始知道我什么都不懂还很后悔,无奈除了我也没人受得了他的脾气,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谢观宁这话说得轻快,江厌却是眸色微沉:“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观宁想了想:“初中毕业的时候吧。”
江厌神色不明:“童工。”
谢观宁一整,随即忍俊不禁:“噗,还真是。”
他想了想:“也难为那老头当时还愿意要我。”
一个看起来弱弱小小、没有基础、还是个omega的学徒,老头能捏着鼻子忍下来,除了当时实在没人可用了之外,谢观宁的天赋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
老头脾气不好,有时候教过的东西再教第二遍的时候就会极其没有耐心。但谢观宁却从未让他教过第二遍,任何东西一点就透,有时候老头以为他没懂,憋着一股气就要给他讲第二遍了,谢观宁却已经不言不语地把问题解决了。这就常常导致他一口气卡在那里不上不下,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江厌看着谢观宁,少年已经开始走到了柜台前,将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起来。
他心情复杂,想的却是更多。
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小孩,独自一人寻摸活计,在这种脏乱的环境中工作;面对的还是一个脾气不好的老板。他说得轻巧,江厌却不难想象他要经历多少。
心中思绪翻涌,江厌敛下眉眼,又觉得那些问题都已经没有问的必要了。
江厌在那站着,谢观宁以为他无聊,便道:“中央格斗区每天都很热闹,元帅若是有兴趣可以去那里看看。”他开玩笑道:“说不定还能为军部添几个人才呢。”
江厌想说地下赛场有军部的人在盯着,轮不到他费心。话到嘴边却又顿住,他看着谢观宁道:“没事。”
“我觉得这里也挺有意思,可以留在这里看看嘛?”他顿了顿:“不会打扰到你。”
谢观宁自然是没意见,事实上,他是一个进入状态后就很难被打扰到的人。
室内的灯光昏黄明亮,江厌在屋内四处走动,谢观宁看了他几眼,就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屋内各种声响接连不停,时而是笔尖摩擦纸面的动静,时而是指尖敲击屏幕的声音。江厌站在屋子另一边的书架前,手里捧着一本书,目光却是看着那被笼罩在灯光下的少年。
少年身形纤瘦,隔着远了看更像是小小的一团缩在角落里。他将笔抵在唇边,一边皱着眉沉思,时而灵感涌来,潋滟的桃花眼便是一亮,飞速地在纸上记下什么东西,又转到一旁的光脑前,忙得毫无空闲。
江厌平日无事时便是看书,各种书籍都看,外物鲜少能打扰他。但此时他的思绪却全然都放在了谢观宁身上,目光追随他的一举一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观宁从柜台前起身,江厌以为他要休息一会,却见他马不停蹄,又朝着铺子后面走去。
江厌跟着过去,这才发现后面原来别有洞天。
一抬抬机甲坐落在宽敞的空地上,谢观宁蹲在那里敲敲打打,唇瓣紧抿,眸色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