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路过。”赵高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胡亥在踌躇良久后,喃喃道:“先前拘在高陵县的公子、公主,可还活着?”
李斯与将闾等三公子谋反外逃后,赵高乘机进谗,使胡亥拘群公子、公主,关在高陵县,随时准备杀了,以兑现与楚军的密约——灭秦宗室。
可眼下,胡亥眼中,竟有后悔之意!
“等吾等过高陵县时,便将他们放了罢……”
“陛下,这……为何要释谋叛之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大厦将倾之时,胡亥好似一下子转了性,带着哭音道:
“贼已近,来势汹汹,朕纵然东狩,也不一定能逃得掉,朕虽多妃嫔,但始终无子,黑夫一心谋篡,定会族秦宗室。”
“若朕再诛灭群公子,岂不是帮他绝了父皇血脉?且发放些金帛,让朕的诸兄姊妹们,各自逃命去罢,天下之大,总有能藏身的地方……”
“陛下……”
赵高意怏怏,似要发作,但左右看看后,最终,却将这口气咽了回去,复又笑道:“陛下英明仁慈,事到如今仍念着孝悌之心,臣这就去办!”
待赵高离去后,胡亥枯坐殿中,抬头能望见辉煌的宫陛殿顶,出了屋舍,在廊台上则能眺见泾水对岸,灯火点点的咸阳城,昔日始皇帝在关中大营宫室,以咸阳北坂的咸阳宫象征天帝居住的紫微星,渭水好比银河,天帝可以从天极、即极庙而出,经过阁道,横渡天河而达于紫微宫、阿房宫……
此刻在望夷宫遥望,还真有远眺银河之感。
“美宫室,其谁有之?”
“美宫室,其谁有之!”
回想这么多长时间的雍容享乐,一朝将不复有,而惶惶如丧家之犬,胡亥悲从中来,不可断绝,竟嚎嚎大哭起来。
但不等他哀伤,却忽听外面一阵骚动,有宦者仓皇来报:“陛下,贼已至,贼已至!”
胡亥顿时魂飞魄散:“叛贼不是才出蓝田么,怎这么快就到了!”
“陛下!”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一位身披厚甲,手持长戟的武士上殿,下拜道:
“周庐设卒甚谨,安得贼敢入宫,外面作乱的不是贼,是赵高,他带着一众亲信门客,欲入宫劫持陛下!”
“什么!”胡亥如遭雷击,虽然众叛亲离,但他仍有三个最信任的人,
卫令仆射、族兄子婴,而排第一的,则是老师赵高。
可眼下卫令仆射却说,赵高欺骗自己,欲叛?
这足以将胡亥击垮。
胡亥头摇成了拨浪鼓:“朕不信,不信!丞相还要保护朕东狩!”
“东边是万万去不得的!”卫令仆射道出了实情:“河东已为六国群盗所占!”
胡亥依然不信:“但丞相分明说,河东安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