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后,是第二天的上午十点,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袁腾,他坐在我床边正胡乱翻着手中的杂志。
他大约是感觉我动了下。抬头看向我,发现我醒了后,他将手中的杂志往床上一扔,我刚想说话。袁腾说:“你嗓子呛水,可能会有些疼。”
我发出一个音节,感觉确实有些疼痛,反复适应了很久,我问袁腾的第一句话是:“顾小姐,怎么样?”
袁腾说:“她很好,就在隔壁病房。”
我听这句话,不知是轻松还是沉重。袁腾盯着我的脸说:“你为什么不问是谁救了你,你是怎么上来的。”
我说:“很重要吗?反正我已经上来了。”
袁腾说:“如果答案不重要,你就不会逃避。”
我说:“既然结果是我还活着,那过程自然就不重要了。”
袁腾语气加重说:“精微,你别自欺欺人了!”
我说:“够了。我不想再听你们说我自欺欺人,或者是我得意妄想,我跟你们说过很多遍,我从来就没有和沈世林有过什么关系,我从来不觉得我对沈世林有什么不一样的感情,袁腾,我在他身边只是单纯为了生活和工作,我不可能去为了那些误解和流言蜚语,就放弃掉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这是我最后的东西。”
袁腾眼神犀利的看向我说:“这份工作能够为你带来什么?”
我说:“金钱啊。”
袁腾说:“你很缺钱?”
我说:“还可以。”
袁腾说:“既然还可以你要那么多干什么?难道自给自足,平平静静生活不好吗?”
我笑了,说:“袁腾,你现在有了一切,你自然不觉得钱对你是否重要。我告诉你。我不想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我也不想被家那些亲戚瞧不起,我爸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被一场大火烧死,可他被消防人员救出来送去医院时。其实是还有救的,只是烧伤了心脏,要做心脏搭桥,可那时候我们家家境本来就不宽裕,手术费在当时要几十万。我和我舅妈他们去借钱,你知道我舅妈他们说什么吗?他们说我爸早该死了,说这个手术还不能够保证百分之百成功,活下来的几率只有三成,她让我们别浪费钱,留着钱还不如补贴给活人。
当然,最终她还是没借钱给我,我和我妈没酬到钱,草草将我爸从医院接了回来,刚回到家还没一个小时,他就死了。
他死后,我和我妈不得不投奔舅舅,我在我舅舅家生活得并不怎么好。虽然他家有钱,可我在他家住的那段期间,就相当于他们家的保姆,他们家一家四口的衣服全部都是我洗,我放完学回家后,还要去厨房帮忙。
我舅妈为了省下一笔保姆费,干脆将家里的保姆给辞了,家里所有家务活重担,便真正落在我身上,直到我开始上高中寄宿,她们给我的生活费根本连学杂费都不够,如果不是我妈在零件场内,没日没夜上夜班,拿钱补贴给我,我想,那时候我肯定已经饿死。
在我最饿最累最无助的时候,我就在想,长大后我一定要活的像个人,而不是像只狗一般祈求别人施舍,所以,不管我是否缺钱,钱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第一首位目标。”
我说出这段话特别平静,甚至没有波澜,可只要想到大雨内我跪在地上求我舅妈舅舅借钱给我,让我救救我爸时那场景,我就忍不住全身颤抖。袁腾自然不会懂我当时的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没有资格说懂。
袁腾听了,久久都没说话,因为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告诉过他,在他面前我永远不抱怨不悲哀,在遇到挫折时,总能够用自己的努力去屈服,从来不会哭,也不会说累,像个机器人一样不断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