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把手,我们把陆文豪挪开点,味道太大了。”白渐潇说。
“行。”方源说。寂静的夜里传来窸窣的声响,听起来那是像是有人在地上爬一样。
不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两个人互相道了晚安,各自回床休息。双人床再次摇晃起来,方源爬回了上铺,躺下没多久就传来了小小的呼噜声。
周行之悄悄睁开眼,看到对面白渐潇一动不动地躺在床铺上,似乎也歇下了。他才感到背上出了层细密的冷汗,把衣服和被单都打湿了。
明明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为什么却如此不安?事情已经拖得太久,他必须速战速决。
黑夜里的等待是最痛苦的,周行之甚至不敢翻身,就这么挨到了凌晨两点,浑身筋骨都酸痛不堪,小腿肚子甚至抽起了筋。
“呼……”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缓缓坐起来,然后叫道:“方源?白哥?”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阒静的夜激起涟漪般的回声。
周行之站起来,大幅度地转了转脑袋,颈脖子“咔吧”一声脆响。他将手指一根根拉过去,把关节拉得咔咔作响。然后他才从囚服的口袋里,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把袖珍枪,在手心里灵活地玩弄着。
动手前,他瞥了眼躺在地上的陆文豪,他那可怜的狗躺在地上,居然还没死透,方源把陆文豪用床单一股脑儿盖起来,枕头罩在他脸上—— 没人想看到那张丑陋的脸。
周行之走到白渐潇床前,发现白渐潇睡觉的时候也会拿被子把脸盖起来,身体缩成一团——外表那么镇定的人,其实也隐藏着深深的恐惧。唯有他头顶上的血色光环藏不住,透过被子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遮住不看,并不意味着邪恶不存在,反而会给邪恶提供便利呢。周行之反而不急着动手,慢慢品味这胜利的时刻。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白渐潇的?好多年前了,那部古装剧开拍前就注定能火,他不过是想争一个男四号罢了,经纪人告诉他只有一个竞争对手,他庆幸了好久,拼命地准备。后来他踌躇满志地去试镜,看到白渐潇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输定了——白渐潇更加年轻,更加漂亮,讨人喜欢,定妆造型无可挑剔。
准备进化妆室的时候,他听到里面的化妆师在说悄悄话:“老黄瓜刷嫩漆,周行之还以为自己只有十几岁呢,跟人抢小世子的角色。”
周行之被深深地羞辱了,他什么都比白渐潇好,只是没有他的外貌,不像他走大运正好接了几部爆火的片子。他必须捍卫自己的尊严,哪怕是用一些龌龊的方式。他看娱乐圈里的每个人都是一团光鲜亮丽的狗屎,爬到上位的哪个不脏?他只有比别人更狠,才能踩在别人头上。
他编造了那些谣言,尽管不难查出破绽,但初出茅庐的白渐潇是很怕弄脏羽毛的,他退出了竞争。周行之得到了小世子的角色,小小地火了一把。
那之后又过去了数年。他已经33岁了,逐渐收获了自己的资源和名气,然而命运和他开了个大玩笑,直接抽走了他脚下的梯子——他被带进了这个监狱,摸爬滚打受尽屈辱。弱小的人如陆文豪死了,而他幸存下来,他兴奋地发现这不过是另外一个残酷的动物世界,而他找到了一种完美的生存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