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鬼又开始哭了。只是这回,因为钟欣前面的训斥,它连哭都不敢大声。钟欣听到,觉得自己脸颊边儿上贴着的东西似乎远去一些。她深呼吸,有种奇妙的、自己似乎握住主动权的感觉。这让她前面停滞的呼吸重新舒畅,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很有力,在一下一下泵出献血。她想到那些因为自己一句话、一个表情,而肝脑涂地的男人。这样的蠢货不多,可毕竟还是有。
她找回一点在韩川、在邵佑……在所有人身上,都很久没有出现过的信心。
钟欣说:“我一直……很挣扎。”
她分析:我得表现出自己的“弱势”。
此前,她种种表现,都让婴鬼知道,她讨厌它。而现在,钟欣要做的,是给这种“讨厌”,披上一层外衣。
她要把责任转嫁给陶孟。
死人又不会说话。
钟欣有了信心,看着前方,脸上露出一点忧伤。在她的梦境之外,婴鬼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了。母亲心情的变化,增强了婴鬼的力量。它警告似的看一眼季寒川和邵佑,而后邵佑笑一笑,婴鬼便又瑟缩。
“欺软怕硬的小鬼。”邵佑评价。
“还是宁宁小时候可爱。”季寒川感慨。
宁宁听了,“嘻嘻”地笑一笑。
还是梦中。
钟欣花了很多时间,讲,陶孟对自己做了什么。
她的情绪,对陶孟的怨恨,对婴鬼的恐惧,被钟欣在这一刻很好的交融在一起。说到最后,她自己也要相信:如果这个孩子来的实际好一些,或者它换一个父亲,不要是陶孟就好,可以是之前、之后的任何人……她都会在这样晦暗生活中,觉得自己看到一点光亮,然后尝试去触碰、尝试去抚养它。
她没有错,是陶孟的错。
随着她的话,周边的腥气像是淡一些。这一刻,钟欣又想到从前的梦,梦里被关雯雯抱着的漂亮小婴孩。她大约是说服了自己,谎话讲得太投入,连说谎的人都骗过。钟欣说:“我想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