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动一动身体,却发现她都控制不了,身上太疼了,疼到她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

她是怎么了?

汀森突然剧烈地咳了起来,捂着唇的手边蔓延出血色。

……他竟然也会受伤。

拖着娜兰头发在地上行走的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自从我在这个魔物身上,发现有你留下的精神印记时起,我就一直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娜兰认出来这个声音,这是那位人类教堂的长老,他的音色很嘶哑,但因为距离很近,娜兰勉强听清了他的话。

“而你,居然真的会对一个魔物在意。”

长老笑起来的声音,像是残破的风箱,“这魔物没有任何的攻击手段,却有着魔王级别的浓郁魔力。简直是一块安全无害的聚能宝具,为我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若是没有她,想必我也无法坚持到现在。”

那长老抓着她,娜兰身体的痛疼愈发剧烈,她控制不住得发抖,慢了一拍,才终于理解了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原来耳鸣和疼痛,不只是因为她受伤了。

魔物有着远超于人类的再生力,但恢复的速度终是有极限的,她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再生速度已无法与流失两相持恒。

长老的手像是死神的勾爪,从她身上单方面地汲取着力量。

她听不见声音了,每一秒过去,她的身体都变得更加虚弱。

在最后能辨别的光里,她看到汀森再一次冲了过来。

她的身体变得很冷,像是这场源源不绝的大雪,带走了天地间所有的温度。

是大雪冻住了她吗?

娜兰不知道,她看不见了。

身旁仿佛一直有爆裂和剧烈的震动,她不确定发生了什么,剧烈的疼痛夺走了她的一切思考。

头脑是浑浑噩噩的,她最后残留的知觉,让她明白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枯竭。

原来这就是人类衰老的感觉。

只是这一次,她可能不会好起来了。她从没受过这样的折磨,漫长无尽,她虚弱得连呼吸都会疼。

在惶惶不安的动荡中,抓着她的长老终于松了手,她在失重中一直向下坠去,像是摔下了悬崖。

但她没有重重着地,而是落进了一个像冰雪般清冷的怀抱。

娜兰双手去摸索,摸了几下,茫然地睁着双眼:“是……汀森么?”

她不确定那是不是汀森,那人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汀森有没有听到。

因为话出口,她自己都听不见。

是因为她的声音太小了……还是因为她已经失去了听觉?

娜兰慢慢哭了起来,“好疼……我好疼啊。为什么会这样啊,我只是想活下去,为什么人类要这样对我啊?”

她抓着的那只手上带着有光滑的丝质触感,像是一只很凉的手套,那人慢慢曲起手指,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汀森,好疼,我不要这样了。”她已经要睁不开眼睛了,“我从来没这么疼过……我也都不想伤害人类,我……我一直很喜欢人类,可为什么,你们都要杀我?”

她脸上传来迟钝的触感,他轻轻为她擦干眼泪。

汀森低声说:“因为人心浑浊,而你却纯净如雪。我们从来都是最狭隘的动物,不能接受与自己不同的存在。”

“娜兰,你什么都没错。错的从来是我们。”

他手掌落下,温柔地盖在她的眼上,似是为她挡住了混沌而刺眼的光。

“……娜兰,睡吧。”

那永无休止的折磨疼痛,在他的手指下,终于被按下了休止键。

……

背着弓箭的青年沃恩,从眺望处收回目光,转过了身惊讶道:“诶……你怎么了?”

娜兰身体剧烈颤抖,她睁开眼后,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

她的身体还在之前幻觉的疼痛中无法挣脱,过于强烈的神经疼痛,甚至对她健康的身体造成了实质的生理影响。

她低下头,看见那颗金色糖纸包裹的糖,还在她的手里,她手心里全是冷汗,连糖纸都晕花了。

娜兰惶然扫视四周,过了好一会,才确定自己还活着。

她再一次重启,回到这里——她在城堡角楼的废墟,与人类教堂的精英小队在一起,等待着突袭汀森的伏击战。

城堡已成废墟,魔龙低伏于雪,天空依然明朗。

而汀森站在雪地之中,一切已经开始,还未既成结局。

雪地仍是无暇的纯白完整,只是那被众人瞩目的男人才刚刚动身,便停下了脚步,仰头观雪。

这和上一次……不一样。

他像是若有所觉,目光已穿过空阔的距离,凝望娜兰所在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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