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甚会在医院的病床旁坐很久很久。

有时他也忘了自己想说什么话,只是看着病床上的人,他就不得不挺直了背。

卫甚想,因为他们都要依靠我,我就必须做得很好。

可很好的界限到底在哪里?

那杯茶总是被同事们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喝光,再添满一杯时,很快就会见底。

工作桌上的资料稍不留神就会被翻乱,哪怕努力整理,之后还是如此。

领导的赞美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时间长久了,很多事情也就变得是他的理所应当。

就好像那些写满见义勇为的锦旗。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很好是没有界限的。

朋友的恋情分分合合,忙碌的同时还要抽空安抚坠入爱河的朋友。

有时会觉得好累,可要置之不理,又完全不像是自己。

所以很好就一直没有界限的这么好了下去。

他学会了自己再准备一个保温杯,锁在柜子里。

学会了将资料的归类做得更简单一些。

也看着同事们越来越得心应手,开始在公司会议上逐渐展露风采。

一切都很好的继续。

直到病床上的人再也撑不下去。

卫甚还记得那天,工作的时候总觉暗无天日,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

他接到电话时,一向好说话的领导就坐在他的身边。

他说想要请假,领导为难道:“我也知道你的情况,但你看……最近公司里的这些人里,你的业绩,是不是没有以前好了?我听别的经理说了,新来的两个都比你加班更久,业绩也比你更好,不是我说你,你这样下去,可能就没这份工作了。”

卫甚还是心态很好的笑了笑,他说我很快就回来,希望领导看在他这段时间工作努力的份上,准他一个假。

领导到底是同意了。

很久之后卫甚回想起那天,只觉得一切都像是从那时开始,被割裂成了两半。

他赶到了医院,见到了那位长辈的最后一面。

无论他赚再多的钱,花费多少心力,再如何很好的继续,哪怕他坐得多笔直、站得多笔直,他也不能用很好与金钱,挽回一个注定要离开的生命。

他分明被所有人依靠,同事们需要他,朋友也需要他。

躺在病床上的人更需要他。

他们都相信他的能力,相信只要有他在身边,困难总会迎刃而解。

可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他不能和死亡说,你晚来一点儿。

生死只会轻飘飘的在他面前划出一条不再回头的天堑。

卫甚过了一段时间才回到了公司。

他处理完了长辈的后事,将那位抚养他成人的长辈妥善安葬。

有时或许长眠于地下更是好事,不必活着受诸多看不清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