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马儿都跑出去几步了,他这才想到,就在刚刚不久之前,这人还把本应滴酒不沾的自己灌了个烂醉。
他为人疏冷,原本也不是轻信的性格,偏偏明知曲长负狡猾,每回还是想也不想地先听了他的话再说。
如果这是前方是条死路,他跟在后头,也依旧不会反抗。
这样一想,心头竟骤然生恸。
天下地下,能让他关心则乱,明知不可行而偏要为之的人,只有一个曲长负。
他生,那自然没话说,实际上,即便他死,这种影响力也依旧执着地存在着。
靖千江心头千回百转,脚下却半点不慢,曲长负到了树林外面就弃马而走,他也从马背上跳下来,跟在后面。
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的小路上轰一阵碎石声响,噼里啪啦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靖千江立刻反应过来:“你在这边设下了陷阱?”
曲长负停下来,道:“是。”
靖千江拧起眉,压了一路的那股脾气瞬间就冒了上来:“你什么都算好了,所以说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了要灌醉我?你说那些话,故作的想念追忆,都是骗我!”
曲长负毫无愧色,轻描淡写地说:“意外什么,我骗你又不是头一回。”
这句能活活把人气死的话,乍一听好像冷漠到了极点,但偏生又裹杂着遥远过往的气息,几乎是瞬间将两人重逢之后那无形的陌生与隔阂彻底击碎。
随着所有的伪装和试探都不在需要,靖千江勉强维持的理智也彻底绷不住了。
是,曲长负经常骗他,还骗的光明正大,理直气壮,连死……名副其实的,连死,都不悔改。
在他跳崖的那一日之前,还特意来跟自己说,西北有一股流寇出现,已成规模,令他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