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老夫此来的第二件事,”李老爷子道:“之前各县缺粮,禁止粮食外运,倒也情有可原。但现在本县已经不缺粮了,我们应该有权处置自己的粮食了吧。”
“有道理,”蒋县丞点头道:“下官会写信给大老爷,请示一下,看看是不是取消禁令。”
“你……”李老爷子见他又打太极,气不打一处来道:“不用什么都请示吧!”
“兹事体大。”蒋县丞道,“不用再劳烦老爷子往衙门跑了,一有消息,下官就让人去报信。”
不管李老爷子如何发飙,蒋县丞都客客气气,恭恭敬敬,在疾风暴雨下巍然不动。直到老爷子体力不支,说不出话来,他才将老人家扶出衙厅,送到轿子上。
看着轿子终于离开县丞衙,蒋县丞终于松了口气。魏知县出去躲清静,却让他应付这些老不死,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不过蒋县丞甘之如饴,因为眼下大局已定,魏知县将成为这次救灾的大赢家。自己这个县丞,虽然没有什么大功劳,但也算兢兢业业、没有差错,事后论功行赏,升个知县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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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们在蒋县丞这里碰了软钉子,又找不到魏知县,一气之下,竟结伴到杭州去告状。哪料到迎接他们的,是虞知府的一顿夹枪夹棒。这帮老头子真是老糊涂,也不想想魏知县是替谁在养活灾民。正因为富阳县起了模范带头作用,其余各县才不好做的太过分,虞知府才能全力修筑海塘,不至于为救灾之事焦头烂额。虞知府对魏知县有多感激,就对这些和他作对的大户有多反感。一些话魏知县不敢说,虞知府这个正四品知府却没有顾忌。
他对这些老头子道:“尔等深受国恩,不思报效,反而于大灾之年囤积居奇,意在趁机掠夺民田。为了制造缺粮局面,尔等竟买通盐运司,将官府所买之粮扣在浒墅关,逼迫县官签订城下之盟!此等行径,与何异?”
“这是污蔑,一派污蔑!”老头子们自然不肯承认:“我们不过是家境殷实,看着饥荒将至,才变卖家产买下些粮食,一来为了养活族人,二来也可赈济百姓。怎么能说是囤积居奇呢?至于买通盐运司之事,更是无稽之谈,我们一辈子没出过杭州,谁认识苏州那边的人,太爷说我们勾结,请拿出证据来,否则我们就到藩台衙门说理去!”
“不用去藩台衙门,咱们直接去京师就行!”虞知府的声调严厉无比:“当今永乐陛下爱民如子、嫉恶如仇,若知道此事,必然派锦衣卫严查,到时候孰是孰非,必可水落石出!’
“……”老头子们登时没了气焰,是啊,人家四品知府,已经有直奏之权了,真要是把他惹火了,一本捅到朝廷去,那麻烦可就大了。老头子们只好硬着头皮道:“如今富阳有湖广之粮了,我们手里的粮食就多余了,县里却不许运到各县去,这不是见死不救么?”
“当初,别的县不许往富阳卖粮的时候,本府没有说话。”虞知府却淡淡道:“如今富阳县不许往别的县卖粮,本府自然也无话可说。”顿一下道:“何况省里已经委员往湖广去买粮,各县的压力一下小了很多,总能周济过来……”
“……”老头子们彻底无语,他们终于也尝到了官官相护的滋味,垂头丧气从知府衙门出来,他们甚至没勇气再去藩台衙门告状,因为极可能又是一番自取其辱。
回去富阳的船上,老头子们都很沮丧,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已经人心尽失,败局已定,再无翻盘的可能……
“要不,老哥写信给李参议和李寺丞,让他们想想办法?”王老爷子小声道。
“你怎么不写信给你儿子?”李老爷子瞪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