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了寝殿,小太监赶忙送上雨伞,蹇义接过来,一边撑伞,一边夸张的摇头叹气:“哎!哎!”
杨士奇却浑无所觉,撑起伞来,就要走入雨中。
“士奇,你糊涂啊!”蹇义见他不搭话,只好先自个儿开口了:“让你这么一搅和,全乱套了!”
“是吗,”杨士奇站住,回头看着蹇义道:“请问蹇尚书,怎么就算不乱套呢?”
“当然是……”蹇义压低声道:“咱们顺着皇上,放过汉王,只把罪责往那些勋贵头上推了!”
“恶不除,只问胁从,”杨士奇冷冷道:“这还不算乱套吗?!”
“哎,那毕竟是皇上的儿子啊!”蹇义看一眼跪在雨中的汉王,苦笑道:“你就是撺掇着皇上把他杀了,回头皇上保不齐就把你一刀喀嚓喽,给他儿子报仇。”
“那是以后的事情。”杨士奇淡淡道:“眼下我只知道,”顿一顿,他的视线移向雨帘,声音像从天外传来的。“如果连这么拙劣的谎言,都能让他蒙混过关,天下百姓肯定笑我们糊涂,千秋史书一定骂我们没有骨头!”
“这……蹇义也愣住了,这么浅显的道理,他竟没想到。
“老大人,有时候,我们考虑的太多,”杨士奇悠悠道:“却忘了问问自己的良心……”
说完,他撑着伞,步入漫天大雨中。
“良心么?”蹇义站在那里,回味着杨士奇的话,只觉那两个字像两记重重的耳光,打得他眼冒金星。蹇尚书扪心自问,自己这阵子,可真是干了不少昧良心的缺德事儿……。
两人走后,朱棣立在那里,面罩寒霜的沉默半晌。李严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立在旁边。
“那个畜生在哪?”良久,皇帝突然问了一句,李严先是一愣,旋即醒悟过来,忙回道:
“皇上是说汉王?他还在外头跪着呢。”
“晚了!”朱棣怪笑一声,厉喝道:“事到如今,他就是跪死也没用了!”说着猛地一挥手道:“把他给我撵出去!”
“是……”李严忙领命而去。
出去后,李严带了几个太监,打着伞到了汉王跟前,对石雕似的朱高煦道:“王爷,您请回去吧,皇上不会见您的。”
“……”任凭他说破嘴唇,朱高煦依然我行我素,雕像似的跪在那里。
“哎……”李严见状,只好向手下递个眼色,几个太监便壮着胆子上前,道一声:“王爷,得罪了!”便扯着朱高煦的手脚,想把他抬起来。哪知,汉王就像粘在地上一样,任凭他们使出吃奶的劲,都无法挪动他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