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人的团结精神,确实超人一等,若是别的省份,恐怕早就起内讧,甚至是内斗了。
但郑堂知道,今儿这事儿要是真搞砸了,那自己只能背井离乡,找个地方藏起来了,遂强作镇定道:“是不是……咱们会馆的伙计们,忘了你们的嘱托,或者被什么事儿绊住了?”
“但愿如此吧,”众人道:“那就回去看看。”当即有三个年轻士子起身,自告奋勇的回去了。
这时候,酒楼里的气氛几乎凝滞,先前的轻松、竞争之类荡然无存,只剩下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紧张——大伙儿真是紧张啊,现在眼看还有最后十个名额了,如果再没有报信的,九成九的意味着,这次要名落孙山了。三年的努力化为泡影,还要在经过三年的折磨才能再来,试问谁还能轻松起来?
而那些已经中了的,虽然心中乐开了花,但见别人一脸紧张,也只好陪着紧张……‘蹬蹬蹬……’地脚步声响起,大厅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到来者是苏州会馆的小厮。这孩子今天已经跑了八躺,足够绕燕京外城转一圈了,此刻累得腿都打哆嗦,指着王世懋道:“你,你,王老爷你第十名!”
王世懋如释重负的笑起来,一把扶住他道:“坐下歇歇吧。”顺手便赏了那小厮一锭金元宝,最少值五十两银子。
那小厮接过银子千恩万谢,又听王世懋道:“会馆中情况如何,统共中了多少名了?”
小厮把银子揣进怀里,笑道:“可厉害咧,算上在这的诸位老爷,咱们苏州就有十三人中了呢……”顿一顿又道:“而且前九名小得还不知道。”说过几句话,他感觉体力有所恢复,便道:“俺赶紧回去,争取再挣……哦不,再报一次!”说完便晃晃悠悠的出去了,没人笑话他‘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因为大家都太紧张了,哪有心绪讽刺别人?
不一会儿,又有个江西的小厮进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对那杨时乔报喜道:“恭喜孙老爷,贺喜孙老爷高中第八名!”
这边孙应元松口气,那边又有江西会馆的进来报喜道:“恭喜孙老爷,高中第六名!”那孙应元闻言竟咧嘴笑道:“我得赶紧尿尿去,都快把尿泡憋破了。”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前后脚的,又有个山东小厮进来道:“李老爷,您高中第五名啦!”李老爷李汶,正是那天代表山东举子出战的那位。李汶闻言咧嘴大笑道:“哥几个这顿我请了!”当然说的是自己那桌,要是全楼的都请,他就得卖身还债了。
那边浙江举子有些耐不住了,虽然他们中式的人数最多,可要是前十名里一个都没有,那岂不大为失色?
正在担心时,浙江会馆终于来人了,对那余有丁磕头道:“恭喜余老爷,您荣获第三名!”
余有丁闻言没有立刻激动,也没顾得上高兴,而是连声赞叹道:“文长先生的眼光,真是太准了。”
“何止是你的准?”边上的李汶大嗓门道:“咱们五个进前十的,不也全被琼林社的前辈预料到了吗?”
“是啊,”这话引起了更多人的共鸣,道:“他们那天预测能中的,差不多都中了,可见我大明的科举还是很公正的。”只有主观姓降到相当低的程度,预测才能这么准。
还有最后两位了,众人都望向郑堂,心说其中之一非他莫属。郑堂也紧张起来,心说快来吧快来吧,就算第二名我也认了。
过了好长时间,仿佛有一年那么漫长,门外终于又一次响起了脚步声,这次却不是什么小厮,而是回会馆查看情况的福建举子,去而复返了。
他一进来,立刻吸引了全部福建士子的目光,众人连声问道:“怎么样,我们中了吗?”也有问:“前两名里有我们的人吗?”
那士子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还是低下头,轻声道:“有一些,但是很少,且不包括在座各位。”
这时候郑堂也顾不了别人了,拉住那士子的胸口急声问道:“前两名都是谁?”
“第一名王锡爵,第二名徐时行。”那士子不满的看他一眼,幽幽道:“你这回是真栽了,我们也跟着你倒了血霉。”
郑堂当场愣在那里……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