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脸色如常,说道:“应该是烂陀山僧兵没有跟随种檀骑军一起动身。”
宋洞明忧心忡忡道:“即便如此,双方兵力依旧差距不大,这么硬碰硬换命,岂不是违背了流州用兵的初衷?”
徐凤年摇头道:“如果密云山口一役,我们没能全歼种檀部骑军,那这场仗才会没有意义,甚至可以直接说因为他们的贪功冒进,导致整个流州陷入极大被动,但是既然连谢西陲都愿意陪着曹嵬涉险而动,我相信他们的眼光。”
宋洞明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两个家伙真是不让人省心。”
徐凤年笑道:“万一打赢了,也许会有意外惊喜。”
宋洞明心中了然,“倒也是,如果种檀部骑军全军覆没,也许烂陀山就要重新掂量掂量了。”
徐凤年问道:“中原那边有什么消息?是温太乙马忠贤两人终于不再漕粮一事上下绊子?”
宋洞明笑道:“这算不得什么紧要消息。”
徐凤年有些讶异,“还有比这更重要的局势变动?”
宋洞明和徐凤年在议事堂分别落座后,这位已经得到离阳朝廷吏部点头承认的北凉道副经略使,眼神玩味道:“那位原本对朝廷忠心耿耿的靖安王赵珣,刚刚投靠了两位叛乱藩王。”
徐凤年愣在当场。
宋洞明嗤笑道:“待价而沽,这一手真漂亮,我估计这位审时度势的藩王,把自己卖出了一个天价啊。”
徐凤年感到荒诞不经,皱眉道:“难不成赵炳陈芝豹两个要把赵珣推出来当皇帝?”
宋洞明笑道:“王爷一语中的!”
徐凤年陷入沉思。
如果加上中原腰膂之地的靖安道,再加上早就被陈芝豹控制在手上的西蜀南诏,那么现如今整个广陵江以南地带,彻底连枝同气,离阳半壁江山,就已经尽入三藩之手。
这种时候,率先起兵且实力最为雄厚的燕敕王赵炳看似最有资格登基称帝,与离阳正统划江而治,但事实上恰恰相反,赵炳最不适合早早把蟒袍换成龙袍,不管宋玉树在那封诏书里把离阳皇帝说得如何不堪,但朝野上下,尤其是以江南道为首的天下士族,仍然心向太安城。赵炳不适合当出头鸟,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姓人陈芝豹更不适合,那么靖安王赵珣就成了免为其难的人选,赵衡赵珣父子这一支赵室,在尚未吞并中原的离阳王朝里,其实远比赵惇赵篆这一支更符合正统身份,老靖安王赵衡在夺嫡失败被“发配”青州后,之所以那么积怨深重,并未没有缘由,如今的祥符新朝,恐怕没有几名官员知晓早年那桩秘辛,在赵篆的爷爷尚未登基之前,因为同辈的醇亲王膝下无子,宗人府就提议将赵衡过继给醇亲王一脉,只不过赵篆爷爷的登基过程,比起儿子赵惇更加扑朔迷离,总之到最后赵衡的身份,变成了恐怕连宗人府老人都拎不清的一笔糊涂账。但如果这个时候拿出来旧事重提,早不如巧,可谓恰到好处。
对于赵珣的一步登天,徐凤年倒没有什么酸意,只是有些忍俊不禁,想起那个世袭罔替前后两次被自己丢入春神湖的可怜家伙,还真给他坐龙椅穿龙袍了?
徐凤年收回思绪,“中原再乱也就是那样了,对了,太安城那边又有什么动静?”
宋洞明习惯性用拇指和食指摩挲着腰间悬佩的一枚玉坠,笑道:“印绶监几个掌权太监都出动了,正在赶往咱们北凉的驿路上,领着新鲜出炉的一大堆圣旨诰敕。”
徐凤年纳闷道:“一大堆?”
宋洞明忍俊不禁道:“要不然哪里需要三四个印绶监宦官齐齐出马,其中最主要是你的大柱国头衔,还有对刘寄奴王灵宝等北凉边军将领的追封,比如太安城追封刘寄奴为一等伯爵,赐爵名‘恪靖’,之外就是给陆丞燕王初冬两位未来王府精心准备的诰妇身份,印绶监那拨宦官之所以走得比较慢,大概是想要等着你的亲事,以便求个三喜临门的彩头吧。由此可见,这回太安城的诚意,比起前两次实在是云泥之别。”
徐凤年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