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跻身上届胭脂评的谢谢一声姑姑,被江湖誉为“蜀地大小谢”,只可惜谢谢在那位白衣兵圣不知所踪后,也随之消失。否则以谢谢传言中的驻颜有术,姑侄二女联袂登榜胭脂评,注定会是一桩轰动江湖的美谈,不
过也亏得谢谢早早离开视野,否则以宋笠如今的显赫身份和一贯手段,得手了谢愿,怎么都要连谢谢一同金屋藏娇才会罢休。
宋笠一路登上山坡,没有直奔坡顶的宋家三人,而且停停走走,遇上别人打招呼,不管熟脸的还是陌生面孔,这位在官场攀爬如履平地的“广陵王”都会笑着回应,对方也都会流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应该是半真半假,不全是表面功夫,许拱虽然是江南道豪阀出身,久负盛名,据说曾经是连老凉王徐骁都称赞过的名将,但是在那场围绕太安城展开的战役中,如果说卢升象的表现太过悲壮而激昂,死得太过惋惜,那么许拱就是功亏一篑了,若是能够坚持到赵篆出城投降才“被迫”让出京畿西大门,许拱如今绝对要加上一重征字打头的大将军官身,在明眼人看来,当时担任两淮道节度使的许拱,那种墙头草行径,实在是落了下乘,如今从已经分割为淮南淮北两道的两淮道平调至此,官场进阶之路其实已经走到尽头了,远不如宋笠来得前程似锦。所以宋笠在广陵道跟谁客气,那个人感到与有荣焉,还真算不得就是没有骨气。
老狐狸宋文凤貌似昏昏欲睡,贵为一道经略使的宋庆善脸色阴晴不定,当年差点有希望“嫁给”西楚姜氏女帝的宋茂林,倒是脸色如常,双手负后,不愧是“北徐南宋”中的玉树临风,比起当初新婚燕尔便夫妻仓皇
逃离广陵道的狼狈,似乎吃过了定心丸。但是若是有人站在宋茂林身后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位新科状元背后有一只手,紧握拳头,青筋暴起,不知是畏惧还是羞愤,或是两者兼有。
宋笠摆了摆手,示意身后两名倾国佳人停步,然后独自走到宋氏三杰身旁,其余那些个与江左宋阀最是关系盘根交错的世交人物,都心有灵犀地向下走去,与宋笠擦肩而过的时候都微微作揖致礼,丝毫不敢怠慢。宋笠站在宋家官身最高的宋庆善身旁,无意间便与那棵宋家玉树相隔最远。宋文凤依旧显得老朽疲惫,而作为广陵道名义上的文官一把手,宋庆善比起父亲宋文凤就要神色紧张许多,之所以如此惴惴不安,绝不是忌惮
宋笠位高权重那么简单,在这其中,有许多豪阀高门里头独有的乌烟瘴气蝇营狗苟,须知宋笠也姓宋,而宋家在广陵道是一等一的膏腴华族,枝繁叶茂,虽说没有人把宋笠跟宋阀联系在一起,但在场四人,都心知肚明,宋氏与宋笠,既是亲人,更是仇人。曾经有个偏房庶子出身的宋家子弟,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惊才绝艳,很早就有神童之名,但是在十四岁那年便暴毙。
宋笠抬手随意掸了掸袖口,啧啧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古人诚不欺我宋笠,总算被我熬出头了。”
宋庆善脸色发白。
宋笠远眺江面,“有句谚语叫丑媳妇熬成婆,好不容易当上了恶婆婆,也该反过来收拾小媳妇了吧,否则一口怨气出不得,岂不是要活活憋死,对不对啊,宋大伯?”
宋笠弯腰探头,笑眯眯望向那位好似在打瞌睡的老头子,“对不对啊,老扒灰?你老啊就别打瞌睡了,小心一闭眼可就真睁不开眼喽。”
宋文凤始终无动于衷。
宋庆善脸色铁青,嘴唇发抖,侧过身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你闭嘴!”
不明真相的宋茂林一脸错愕。
宋笠直腰收回视线,微笑道:“我这条丧家犬的前半生,很是精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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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笠皱了皱眉头,然后一挥袖,满脸厌恶道:“算了,我懒得跟你们这一窝猪狗不如的东西算旧账,我这次回到春雪楼没心思搭理你们宋家,倒不是我宋笠如何宰相肚量,而是你们有个好孙子好儿子,皇帝陛下提点过我,不要找你们的麻烦,我只好捏着鼻子忍了。不过接下来我在广陵道的割稻子,尤其是在驿路漕运那两块的动作,你们宋家识趣一点,帮我引蛇出洞,到时候你宋庆善的官帽子肯定要掉,不过宋茂林在翰林院的路子也就宽了,说不定就可以直接去十二馆阁之首的崇文馆当值,当然了,咱们陛下绝无此意,是我宋笠自个儿的意思,反正你们琢磨琢磨,再掂量掂量,怎么个章程,回头答复我,哦对了,你们宋家内府二管事马青,就是我的人,让他捎话给春雪楼就行。”
如此明目张胆地安插棋子在宋家,竟然还光明正大地当面捅破窗纸,宋笠这一棍子打下去,真是直接敲在了宋阀的脊梁骨上。
宋庆善气得差点就要跟这个家族余孽拼命,不曾想父亲宋文凤已经轻描淡写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