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符阵、破金甲、破身躯,就只是宁姚的随手一剑。
在宁姚稍稍停步,现身那处战场之时,其实四周妖族大军就已经疯狂后撤,只是当她轻描淡写说出“过来”两字后,异象横生。
宁姚四周,四个方向,各有一条游荡在天地间的远古纯粹剑意,如被敕令,纷纷笔直落地,原本丝丝缕缕的剑意,如获性命通灵犀,不但首次被一位剑气长城后世剑修晚辈,敕令现身,更能够汲取天地间的充沛剑气,四条上达云海、下入大地极深处的精粹剑意,不断扩大,如同大屋廊柱。
最终在那天地四方,立起四大天地相通的剑意砥柱。
然后在瞬间,分化出无数条极其细微的剑意,纵横交错,涵盖整座天地。
这一次,宁姚四周,无一人存活在战场上,并且所有妖族大军,皆是身躯、魂魄与那修士本命物、兵器,一起稀烂。
宁姚再一次身形前掠,与身后剑修再次拉开一大段距离。
那四缕剑意再次各自收敛为一线,如影随形,萦绕在宁姚身边。
故而宁姚在剑气大阵之外,又有剑意。
手中那把金色长剑,用武之地,确实不多。
范大澈哪怕是自己人,远远瞧见了这一幕后,也觉得头皮发麻。
若是林君璧有机会能够看到这一幕,大概就会告诉自己虽败犹荣了,绝对不会有半点的伤感失落,反而只会挺开心。
剑道一途,输给宁姚,有什么丢人的?
不信去问问庞元济,齐狩和高野侯,有那本事请宁姚亲自出手吗?
回头再看。
宁姚成为金丹剑修之前,兴许置身战场,主要还是为了自己的练剑且杀敌,同时尽可能兼顾朋友们的安危。
但是当宁姚走过一趟浩然天下,再返回剑气长城,先后三场战事,好像就只是帮着叠嶂、陈三秋他们练剑了。
她好像就已无剑可练。
宁姚身后很远处。
战场上,空荡荡的,一些个离着远些的小鱼小虾妖族修士,还有那些灵智未开的妖族兵马,也被拼了命去跟随宁姚的叠嶂和董画符轻松斩杀。
董画符都有那闲工夫挠挠头了,小声嘀咕道:“宁姐姐,好歹多留些给咱们啊。”
叠嶂一个身姿拧转,迅猛丢出手中那把镇嶽,直接将一位妖族观海境修士剁死,再一招手,没有收剑在手,脚尖一点,御剑去往宁姚那边,离着南边最近的那缕剑意,她与董画符,其实还有百余丈距离,
转头埋怨道:“念叨个什么,跟上啊。等下咱俩连宁姚的背影都瞧不见了。”
叠嶂当然不会埋怨宁姚,只是埋怨几句董黑炭,没问题。
陈三秋和晏琢自然比前边一些的叠嶂和董黑炭,更加无事可做。
陈三秋天生性子懒散,不介意当下这种无敌可杀的尴尬处境,晏琢倒是有些介意,可也没辙。
范大澈只管御剑前冲。
最后边掉尾巴上的陈平安,至多就是稍稍御剑绕路,四处逛荡,捡捡拣拣,收获不大。
其实就数陈平安最无奈,好像战场盯着也是盯着,不看也是没差别的,一些个好不容易给他看破的蛛丝马迹,不等开口提醒,不是跑得屁滚尿流,就是跑慢些,便死绝了。只不过也不算全然无意义,与宁姚实在距离太远,陈平安只好打算以心声与陈三秋言语,希望能够再传给董黑炭,最后再通知宁姚,小心地底下,刚刚有一头至少金丹瓶颈、甚至是元婴境界的妖族修士,终于按耐不住,要出手了。
只是陈平安刚要开口。
不断独自开阵的宁姚,在极远处的那座战场上。
宁姚总算又一次停步,以手中剑仙拄地,轻轻一按剑柄,金色长剑,瞬间没入大地,不见踪迹。
显然是已经察觉到了那位元婴妖族的鬼祟迹象。
宁姚脚下大地翻裂,金色长剑率先迎敌,附近剑气如滂沱雨水落地,急促渗入地下,她都懒得去花心思,如何精准找到隐匿妖族修士的藏身之所。
她瞥了眼“剑阵”边缘地带的几位境界还算可以的妖族修士,淡然道:“再来。”
又有四缕万年以来无数剑修擦肩而过、苦求不得的远古剑意,只因为这位年轻女子的开口两个字,在天地间现身。
加上先前四缕剑意,总计八道远古剑气,在宁姚的四面八方,打造出一座更大的剑阵牢笼。
大阵之内,死伤无数。
即便如此,宁姚仍是觉得不够。
双指掐一古老剑诀,心念微动,八条剑意,竟是仿佛以剑气凝聚作为血肉、以剑意作为骨架,凭空幻化出了八位白衣缥缈的剑仙,八位神色冷漠的剑仙,白衣飘摇,身高数丈,人人伸手一握,皆以附近剑气凝为手中长剑,齐齐转身,背朝那位将它们敕令现身的宁姚,往四面八方纷纷散去,几乎同时出剑杀敌。
这些并无灵智的上古“剑仙”,自然无法恢复到巅峰状态,只说战力,如今不过是相当于金丹剑修,当然也无那本命飞剑
和神通。
但是八位金丹剑修的战力,并且即便被蛮荒天下的妖族大军打碎“身躯”,无非是再次凝聚战场剑气而已,生生不息,不知疲倦,不知生死,根本无需顾虑灵气积蓄,以此绞杀战场,还不容易?只要宁姚心神消耗不过于巨大,再加上某种以上作为“大道根本”的八份纯粹剑意,不被敌方元婴剑修、或是上五境剑仙,强行打断与宁姚的心神牵连,八位上古剑仙,就可以一直存在战场上。
“宁丫头的剑术,剑意,剑道,只要给她时间,而且不用太久,三者都是可以很高的。”
这是老大剑仙陈清都亲口所说。
为何宁姚在剑修天才辈出的剑气长城,好像没有任何人称呼她为天才?因为她如果才算天才,那么齐狩、庞元济他们这拨年轻剑修,就要齐齐整整全部降一等,连天才都算不上了。
宁姚。
从来独一档。
从宁姚年幼时练剑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同龄人、甚至是高出一个辈分的所谓天才,愿意与她问剑、切磋。
没必要。
宁姚先前站立的脚下大地,已经支离破碎,崩碎塌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