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低下头,痛苦道,“我只知道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听着,晓绪,”许平用力抱着我,道,“虽然顾雷已经死了,但我还是很羡慕他,因为他能够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有十年!这种心情你明白吗?”
“爸爸,”我低着头,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我真的不甘心,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残忍?我的心好痛啊!”
“晓绪,坚强些,一切都会过去的……”许平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就像小时候我生病难受时一样,“实在受不了就睡吧,睡醒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就这样搂着爸爸,像个孩子一样放声不哭。
小时候,我们可以为了没有糖吃或者是被人抢了心爱的玩具而哭个不停;长大了,我们却是为了生离死别而哭;糖吃完了可以再买、玩具被人抢了可以再抢回来,生离也许重逢时物是人非,而死别却是再也无迹可寻了。逝者已矣,生者也惟有带着悲伤继续前行了。
三天后,我总算是稍微振作了些。不是不伤心欲绝,只是心中的伤痛不再化为泪水、而是流进心底沉淀再沉淀罢了。
沈聪他们办完顾雷的后事回来了,他们没有告诉我顾雷的葬礼办得怎么样,我也没有问。尽管我已经不再坚持去找顾雷了,但潜意识里,我总觉得顾雷始终是活着的,也许有一天他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他只是去环游世界罢了。
虽然我对顾雷的事始终不闻不问、反应冷淡,但沈聪他们也没有刻意的让我接受顾雷已经病逝的事实,只是善意的问我有什么打算。
顾雷死后留下的遗产不少,大部分都留给我,包括原来在马尔代夫住的那间水上屋。只是那里我已经不打算回去了,伊人已逝,回去只是睹物思人、徒增伤感。至于留在国内,我也不是很想,一来怕碰见沈顾、二来每次见到沈聪他们就会自然而然的想起顾雷,想不难过都不行。
思前想后下,我决定到国外散散心。顾雷在美国纽约有一间公寓,靠近哥伦比亚大学,我曾经在哥伦比亚大学读过一年LLM,对那里特别有亲切感,而且哥大位于美国纽约市曼哈顿的晨边高地,濒临哈德逊河,在中央公园北面,环境优美又安静,正适合我前往隐居。因此我把自己打算在哥大住一段时间的想法告诉给沈聪他们,他们都挺赞成的,很快便帮我订好了飞机票。
三天后,我独自一人前往美国纽约,来到了顾雷留给我的那间公寓。阔别多年,我又回到了哥大,站在晨边高地,我不禁有些感慨万千。
我到哥大也算是无心插柳。哥伦比亚大学并不好进,它是世界最具声望的高等学府之一,属于私立的常春藤盟校。由于哥大法学院的名牌地位,进入这个地方读书要经过残酷的竞争。不过哥大法学院招收的学生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在本科毕业后都有一段“混社会”的经验,没有这个,恐怕考试再好也不会录取你。我当时的成绩不算特别好,但在法院工作过一段时间,也算是优势吧,出人意料的就被我混进哥大读了一年的LLM。只是LLM与JD不同,对于我这种只有LLM学位,而没有JD学位的外国学生来说,是无法得到美国那些读完JD的律师的认同的。也就是说,只有LLM学位,在美国不好混,若不是后来我另有一番际遇,估计在美国我连工作都找不到了。
以前我与顾雷聊天时曾经谈过这一段经历,很是怀念,顾雷当时还开玩笑说,以后要在哥大旁边买一套房子,带我去哥大住上几个月旧梦重温,没想到他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如今来这里的不是两个人,而只剩下我一个人形单只影罢了。
我在这里住下来后,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生活过得虽然单调、却很有规律。每天一早就起床从公寓出发,一直跑到晨边高地,然后站在高地上雄视整个哈莱姆,望着那朝气蓬勃的旭日从楼群中缓缓东升,心里似乎也有了一丝暖意。
一个人过日子,连说话都省了,每天周而复始的吃饭睡觉,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又过了一段时间,终于,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敲开了公寓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