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二十九,因为大雪满天,年货都购置的差不多了,街上往来行人甚少,商户们也大都歇了业。
花吟背着药箱,穿着厚实的棉袄,脚踩木屐,外披蓑衣,头戴斗笠,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大街上。
她刚从怡红院过来,就在不久前小红死了,她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却无能为力。
小红本是怡红院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丫头,专伺端茶倒水,因为被一个官宦子弟看上,给强了。这事发生在怡红院那种地方,自然算不得事,只当被提前开苞了。可不成想小红却怀上了,那样的地方怀的孩子,即使亲娘知道孩子爹是谁,当爹的也不会认的。曹妈妈安慰她说等过几日请了花大夫过来看如何处置。岂料小红不知哪弄来了一包大红花当天夜里就给喝了。三更天她开始腹痛难忍,而后便开始出血,这血一直流一直流,一直到了天亮,众人发现她的时候,她就跟死了一般,脸色白的像鬼,眼睛也直了。曹妈妈本还犹豫这样的日子还去叨扰花大夫不妥,最后实在没了主意只得厚着脸皮派人去请了。可当花吟急急赶过来,已是回天乏术了。
小红攥着她的手,眼泪盖了一脸,她说:“花大夫,我一直有句心里话一直没敢跟人说,如今我要死了,我也不怕旁人笑话我了。花大夫,如果有来世,我给您当小丫鬟好吗?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能服侍你就够了,我天天看着你,给你整理药箱,给你铺床叠被,你要饿了我给你做饭,你要渴了,我给你递水。三郎……”她忽然开始大哭,同时剧烈的喘息起来,“我知道我身子脏了,我已经不配说这样的话了,可是,我多想,多想陪在你身旁啊,哪怕是你家屋后的一棵树,你院子里的一株草,我甚至希望你身上背着的药箱要是我变的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天天跟着你,三郎……三郎……天怎么变黑了,我好怕……”
小红断气的时候,花吟一直抱着她哭了许久,姑娘们都劝她,说小红走的很安详,她是带着笑走的。
花吟踩着积雪,泪水撒了一路,脑海里一直浮现小红死时的惨景,她的身下都是血迹,姑娘们安慰她说小红是带着微笑走的。可是花吟知道,小红是有多么的不甘,她自始至终都将自己的手攥的那般的紧,花吟知道她对这个世界还有留念,她不想死!
花吟用袖子狠狠揉了揉眼睛,突然,斗笠似被什么东西砸了下,花吟胡乱想着心事,本不在意,可斗笠又被砸了下。
花吟抬头,只见对面酒肆二楼窗口正趴着一个人,那人锦衣华服,头上簪金冠。
花吟赶紧低了头,今儿个她心情差极了,一点都不想理这些人。
那人却突然扯着嗓门喊了起来,“花谦!果然是你!不要藏啦,我看到是你了。”
花吟提起步子就想快点离开,岂料越急越乱,竟扑倒在了雪堆里。
二楼窗口围观的众人哄然大笑。
花吟瞪了过去,人头攒动中,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让人厌憎的脸。
镇国公府二公子孙涛。
那个害死小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