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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花吟一只手按住水仙儿的脑袋,用了些力气才将她的头从自己的肩膀上扒拉了下来,旋即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在通往好人的这条路上,充满了荆棘与坎坷,我只是想帮助人,结果受伤的总是我……喂,你是属狗的吗?”
“对不起,你下手太狠了,所以我就情不自禁……”水仙儿一脸的泪水,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惭愧的。
“情不自禁?”花吟恨恨的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自药箱内取出一卷布条,又默默无语的将水仙儿的胳膊固定了住,直至最后,也不知是贴心的缘故还是本能使然,竟在纱布收尾的时候,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就这样吧,这条胳膊最近一段时间最好就这样了,不要乱动,也不要负重……”她絮絮叨叨的说,面容严肃,目光认真。
水仙儿默默的盯着蝴蝶结,不由自主的笑了,“哎?”
花吟轻嗯了声。
“你难道就真的不好奇我为何有这么多的银钱?”水仙儿偏头看她,放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样子,“这是个秘密,我曾对人发过重誓,绝不告诉外人,但……三郎不是外人。”
“……”
“三郎可知道湖石老人?”
花吟疑惑的眯了眯眼,道:“湖石老人?可是那个擅画山水虫鱼的湖石老人?其画中一景一物虽寥寥数笔,却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周人好风雅,因此他的作品在大周颇受追捧,似乎是因为那位老人家和朱家颇有渊源,因此其字画也只有在朱家的奇珍斋有的卖……咦?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了他?难不成你认识?”
水仙儿双手捂脸,似是难为情,又有几分小得意,声音嗡嗡的,尾音上翘,“就是……我。”
倒也不是什么复杂的故事,却着实让花吟吃了一大惊,上一世花吟只听云裳说过,水仙儿不过是某个穷酸秀才家的女儿,因家道中落,父母双双病故,亲戚蛮横霸了她家的家业,后又将她卖到妓院换酒钱,花吟自没那闲心探听虚实,能被卖到这种地方的,有相似经历的姑娘不在少数。如今听水仙儿自述身世,始知她是前朝大儒石晋南的后人。
要说那石晋南在前朝也曾是风云一时的人物,少年成名,历任前朝三代帝王授课恩师,石家子嗣更是个个博闻强识,学富五车,尤其难得的是,石氏一门富不骄,贫不躁,对赵国更是赤胆忠心,心中只有百姓社稷,看淡个人荣辱存亡,也因此,赵国百姓间曾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话,“有石家,赵国兴;无石家,赵国亡。”
只可惜,这日月消涨,月满盈亏,万物自有其盛衰规律,赵国然,石家亦然。赵国末代皇帝赵康昏庸,宠小人,厌君子。自石晋南年老故去后,益发肆无忌惮,听信谗言,制造文字狱,残害忠良,石氏一门男子凡过十四者皆被处斩,妇孺孩童者充为官妓奴婢受尽屈辱虐待。
据水仙儿说,她是石晋南后人的事她是自小就知道的,至于当年她父亲一脉是如何逃出一劫的,这里也不一一赘述了。倒是因为石姓原出自春秋姬姓,石家的这位遗孤,便改姓了姬。后来的事倒也如花吟听说的那般,水仙儿的父亲不善营生,贫困潦倒,后来双亲先后病故后,留给水仙儿的几亩薄田,几间瓦房便被舅舅占了去,舅舅好赌嗜酒,变卖了田地屋舍最终将主意打到了水仙儿头上。
水仙儿是个聪明人,只揣着明白装糊涂,深知胳膊拗不过大腿,到了醉满楼后倒也不哭不闹,明面上嘻嘻哈哈,实则处处留心眼。如今,细思量,她虽琴艺绝佳,但书画方面却是藏了真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