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二人一面说笑,贾珠一面为煦玉擦拭身体,再将干爽衣服换上。此番贾珠面上虽不动声色、言笑如常,心下则兀自泛起一阵冷意,只道是这内宅之中人心叵测,防不胜防,他防住了这处又防不了那处。今日若非自己突发奇想前来探视一番,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总之便是树大招风,煦玉身为林家长子,内宅这些个阴谋诡计便也通通往了他身上招呼。平素便是个无甚心机之人,目下又缠绵病榻,如何提防得住?真真令人忿恨!念及于此贾珠只恨不能将煦玉无限缩小了随身携带着,如此方能免去些许无妄之灾。
☆、第五十一回 两情依依扬州重逢(四)
待此番为煦玉打理妥当,便唤人前来将煦玉挪去了林海那处。而贾珠亦随之前往亲自监督着家人将煦玉安置完毕,方才将其中欲随了众人一道退下的诗荷唤住。
这诗荷见贾珠单独将自己留下,忆起方才贾珠在房中气势汹汹提剑的模样,浑身寒毛直竖,生怕此番贾珠寻了自己生事出气。贾珠令这诗荷跟随自己前来。这诗荷闻言已是骇得七魄去了其六,然贾珠之命又不敢不从,遂只得硬着头皮跟了前去。
此番贾珠领着诗荷回到煦玉之前居住的那屋,将之前自己撂下的长剑持了在手中,随后撩了衣裾在榻上大刀金马地坐了,半晌不语,只一手持了剑鞘一手持这剑柄,抽出一截剑刃又将之插入,如此这般反复把玩着,乐此不疲。而这诗荷则紧盯着那剑刃上泛起的寒光,痉挛般地搅着手中丝帕,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料眼前忽地寒光一闪,贾珠猛地将剑刃悉数抽出,剑尖直指诗荷,厉声开口问道:“说,你与了你主子夏姨娘到底有何目的?”
这诗荷见状早已吓得双膝一软跪坐在地,瑟瑟发抖,嘴上嗫喏着不知如何开口。只下意识地答道:“奴婢不、不知道贾少爷是什么意思……”
贾珠见罢冷笑一声,道句:“莫要做出一副楚楚可怜之状,我所言何意你自是清楚。之前你分明看见那淫|妇进入了少爷房中,为何不前往制止抑或通报了老爷,偏生待我问起了方才情急着撇清干系,分明便是坐山观虎斗,整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此番与你主子到底在打甚主意!”
这诗荷闻言急忙辩解道:“贾少爷请明察,奴婢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知道!奴婢的确是夏姨奶奶的丫鬟不错,但姨奶奶只令我监视少爷那处情况,将少爷行动报告与她罢了,至于姨奶奶有何打算奴婢什么也不知道!”说着又从身上将之前拾到的胡氏的丝帕掏了出来递与贾珠说道,“贾少爷请看,这是奴婢在那廊上拾到的,正待交与了老爷或姨奶奶以告发了那淫|妇,然后、然后贾少爷便来了……”
贾珠不过扫了那丝帕两眼,颇不以为然地对曰:“你以为你此番拿出此物我便会相信你吗?”
诗荷则道:“那少爷如何才肯相信?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即便少爷现在将奴婢打死了,奴婢也说不出啊!……”
此番不及贾珠回答,便忽闻门外传来丫鬟的叩门之声,贾珠听罢问道:“何人?”
听声音答道:“回贾少爷,婢子雨情。大少爷命婢子前来取回之前遗落在此屋里的玉佩与明珠。”
贾珠听罢顿时明了,将手中举着的长剑放下,心中哑然失笑,只道是之前尚且记得将钻戒携了去,反倒将这玉佩与明珠落下了。知晓煦玉入睡之时均会将那家传玉佩并径寸明珠收了放好,随后便伸手从煦玉的枕头下掏出一块用丝帕包裹着的物品,打开一看正是那半块玉玦与明珠。随后又将之包好,命这雨情进来带了去交与煦玉,又吩咐道:“好生携了去放在大少爷枕下,此物可是他的命。”
这雨情答应着去了。
待雨情去后贾珠又转向那诗荷冷哼一声对曰:“此番我不过是这府里的客,使不了那主子的权力,亦无法将你打骂体罚了逼你招供。此番你尽管咬紧了牙关一字不吐,不过且去告诉你主子,令她今后少使了那等见不得人的手段,离少爷远些。若是再行生事,我保证她日后的下场较了这淫|妇要凄惨十倍不止!”
只见这诗荷仍是呆若木鸡之状,遂提高了声音道句:“还不快去!”
那诗荷听罢方才回过神来,忙忙地从地上爬起,连滚带爬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