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话倒是提醒了贾珠,观其行径,贾芸此人倒是一个孝顺忠义的汉子。可知贾府虽家大业大,最终败落之后真正愿为这个家冒险奔走之人并不多,然贾芸却正是其中之一。贾珠向来最为赏识那有情有义之人,遂此番便也动了将贾芸纳入自己麾下的念头。不过他并不欲就此简单利用荣府的当家之职赏给贾芸一个事做抑或如书中那般令其从事那在大观园中补栽树木的职务,只太过于大材小用。不过在委以重任以前,他自是会想法令那贾芸彻底为己所感,如此方能彻底为己效力。而说到贾芸,便也随之忆起林红玉,这亦是一个颇富远见卓识的丫头,惯常伶俐爽快,是一得力人选,和贾芸又是夫妻。如此事情便更有意思了。正如此思量,贾珠并了其他三人便已行至宁府大门跟前,遂一并进府商议不提。
不知历时几何,省亲别墅终于宣告竣工。贾珠待贾敬贾赦赏过之后便前往禀告贾政,以便最终确认后好题写匾额对联之类。贾政闻言则道:“这匾额对联倒是一件难事。论理,该请贵妃赐题才是;然贵妃若不亲睹其景,大约亦必不肯妄拟。若直待贵妃游幸过再请题,偌大景致若干亭榭无字标题,也觉寥落无趣,任有花柳山水也断不能生色。”
一旁清客在旁笑曰不若众人试拟了暂且做灯匾联悬了,待贵妃游幸时再请定名,岂不两全。
贾政听罢便也同意,随后便念起此番京师第一的才子不正居于府中,若是能令他题写这对联匾额定能令那园中之景生色不少,遂忙不迭地欲贾珠前去将煦玉唤来。
不料却闻贾珠如此说道:“老爷所言固然在理,以玉哥之才,题写对联之类自是无有不精妙绝伦的。只此番贵妃省亲,除却彰显天家威仪之外更旨在全了人伦之乐。玉哥虽为府上至亲,然毕竟并非贵妃的直系血缘,诗词虽妙,然却因了隔着亲疏,未尝便能令贵妃意忺。”
贾政闻罢这话亦觉在理,遂一旁的清客众又提议曰既需至亲,何不就近便令哥儿一道前往题写便是,到底哥儿高中进士,这匾额对联等亦不在话下。
贾政闻言亦是首肯,然贾珠心下只道是此事本是宝玉之事,他贾珠何必掺合其间,遂忙不迭地推却道:“众师爷之言甚是,珠儿虽尚能题写一二,只此番珠儿有更为适合之人选,还请老爷思量。想来贵妃尚在闺中之时便疼爱宝玉,宝玉幼年之时亦是倾心教导、亲授诗书,入了禁内之后亦不忘时时忧心宝玉习学之事。由此老爷何不借了这题写匾额对联之机令了宝玉展示一番,正可借此令贵妃能得见宝玉的功业进益,不更能令贵妃欣慰吗?”
众清客听了这话莫不齐声称是,只贾政冷哼一声对曰:“那个孽子,能有什么进益?”
贾珠忙从旁劝道:“老爷有所不知,前日里珠儿方才闻掌塾的太爷说宝玉虽不喜读书,然却专能对对联,颇有些歪才情。指不定此乃天意,专令宝玉成了此事。”
贾政听罢这话亦是沉默了,思量片晌,又令贾珠待宝玉将对联牌匾拟出之后再寻了煦玉一道权衡商议,贾珠则说道:“此番老爷可千万莫要寻了玉哥商议,宁可待宝玉拟出之后留与贵妃亲自裁夺。可知以玉哥性子,便是咱家三个园子亦不够他一个人题写的,哪还肯令他人插手?若是告知与玉哥此事,令他知晓这等大事我们都未知会他令他大展身手,心下铁定不自在。莫若便先行瞒着他,待宝玉拟好之后,再由珠儿寻了时日慢慢从旁劝说,玉哥便也释怀了。”
贾政听贾珠这话说得有理,便也认同了。随后便遣人前去将宝玉唤来。却说宝玉近日里因了秦钟之事忧戚不尽,遂贾母便命人领了宝玉前往园中玩耍。此番刚进园中,便见贾政的小厮前来召唤他,令他在园门口等待老爷大爷一行人随同逛园,唬得宝玉顿时七魄去了其六。在园门口战战兢兢地立着等候,一盏茶工夫便见贾政在贾珠的搀扶下领着一众清客浩浩荡荡前来。
贾政行至园门口,此番贾珍已带领许多执事人侍立在旁。贾政亦不搭理宝玉,只令贾珍先将园门关上,待瞧了外面再进去。而贾珠则于贾政分心探视正门之时转向一旁的宝玉低声说道:“莫要惊慌,此番老爷只为逛园。之后若是令你题写对联匾额之类,你畅所欲言便是,尚有为兄为你说情,老爷便也断不会苛责于你。”
宝玉一听这话,知晓平素老爷最是疼爱宠信兄长,对兄长之言无所不从,遂便也心下稍安。随后待贾政看完正门五间,便领着众人入了园。随后众人是如何品题赏玩,则不消赘述。
☆、第五十四回 双园建成元妃省亲(七)
在园中逛了大半日,将主要景物皆题了对联匾额,待到快出园之时,只见道路为大山所阻,只以为是迷了路,不料从山脚忽地一转,便是平坦开阔的大路,大门豁然在前。众人见状便也皆叹有趣。出了园子,贾政便领着众人回到书房,一旁宝玉因了贾政未曾吩咐,便也不敢擅自离开。贾珠见状从旁对贾政道句“既已题写完毕,恐屋里老太太挂念,不若便令宝玉先行回去。”
宝玉闻罢贾珠之话只喜得浑身通泰,望着贾珠的眼光只如对着再生父母。贾政听罢亦不置可否,惟佯怒喝道:“逛了半日,老太太必悬挂着,杵在这里做甚?还不快去!疼你也是白疼了。”。宝玉见状忙地行礼,方才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