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在这种人面前软弱,也不应该指望乞求这种人施舍怜悯来自保。因为陶清风从前世开始,就明白一个道理:狗仗人势,在得到那个‘依仗’允许之前,狗,是不敢咬死人的。因为它,只是一条狗。
谢国珉不过是依仗着星辉集团董事长谢东来是他爹,在他爹允许范围之外,他是不敢随意杀人的。
于是陶清风重新站直,冷冷地说:“你可以来打我,有本事,就打死好了。否则,你再动一下手,我把你的破烂事全抖给警察和你爹。说到做到。”
谢国珉愣在了原地,怎么回事?当初不是陶清一心往他床上爬的吗,过河拆桥了吗小贱人,气得他跺脚,却真的受到了威慑并不敢再动手:“你想干嘛!当初是你先——你居然还敢威胁我!不想再在星辉混了!?”
毕竟谢国珉很清楚,陶清究竟是为了什么爬上他的床,陶清不可能不在乎星辉娱乐公司可能分给他的蛋糕。
然而谢国珉并不知道,这具壳子里的灵魂已经大不一样了。陶清风巴不得能顺利脱离星辉娱乐公司好去隐居,越早摆脱瓜葛越好。
陶清风冷冷笑了一下,这并不是温柔和煦的微笑,而是笃定的笑:“少时自立,无所不学。吾道自足,何事旁求。”※
——少年时便自强自立,饱读四书十三经,无所不学。在我心中,自有学统道论足以慰藉平生,再不会希图外物。
这是大楚鸿儒所说,陶清风自幼把这句话一直记在心里,从未或忘。
星辉娱乐的什么蛋糕,于他根本是空气。
无论是在普通正常人,还是在讲理之人面前,陶清风都是不会露出这样一面的。对普通人,他总是温柔且有条不紊。在真正有本事的人面前,他更会谦虚有分寸。只有对待这种人,讲道理或者自谦,不但完全无用,那些不懂事的家伙还会误解这人是不是好欺负。他才会展现出属于读书人的傲气。
谢国珉意料之中没听懂这句话,但他能感觉到陶清风说话的口吻里,有一种他想象中最讨厌的“优越感”。他的眼神愈发危险地变深了。
谢国珉记得小时候,被父亲带去有交情的严代表家里拜年,遇到过一个年龄比他小几岁的孩子,浑身上下就散发着一股谢国珉想象出来的“虽然我优点比你们强太多,但在你们这些凡人面前必须伪装起来免得让你们感觉不自在”的气息。
事实上那只是谢国珉的脑补。那位男孩子至始至终,只是安静又有礼貌地在书房看书,也会出来给客人泡茶,帮母亲做菜。但谢国珉就是讨厌,刨根究底还是因为严代表谦虚的“没考好,只得了第二名”,和自家父亲谢东来感慨“小澹实在太乖了,比我家强太多”的强烈反差。
在之后谢国珉就每年都听到谢东来夸奖这位“隔壁家的孩子”,他叫什么来着,对了,好像叫严澹——哪怕是生意上联系越来越远,也再也没有去过他家拜年,逐渐变成了知道名字的陌生人。但是谢东来依然拿他作为例子教育谢国珉:严家的小儿子,连跳三级,某年考了全国最好的华大,某年又去美国留学,某年博士后毕业、回国了也不接任家族企业,不靠他爹也不靠他哥哥们,选择进了高校。刚回来就被被华大聘任了,第二年直接评上副高,年纪轻轻,就是华大最受欢迎的历史学教授了……
最让谢国珉不爽的是,在他很不屑地对父亲说:“不就是教书匠吗?能挣几个钱?”的嘲讽声中,谢东来董事长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他:“你以为华大是什么地方……唉,我当初,为什么不再生两个。”
莫名的,谢国珉觉得陶清风在说“少时自立,无所不学。吾道自足,何事旁求※”这句话时的表情和眼神,让他想起了当初安静坐在书房里看书的严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