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心情太奇怪了。陶清风告诫自己,人我之际看得平看得淡,平淡则不求不惧,不是一直以来他的信条吗?他为什么像是回到了五岁的时候:那早就被丢掉的“贪”……是病中的人,更容易软弱的缘故吗?
小的时候,陶清风没有父亲。看见别家孩子跟着父亲学吹口哨,自己却没有,也想要父亲。但是陶清风的娘亲说:人,不能贪。他后来就不贪了。没有父亲也不想要。家贫也不会想求更多的钱。没有时髦的小玩意也不去想。他只会放任自己“贪学”和“贪书”,至于其他的“贪”,以为自己都成功丢掉了。没想到今天,这股久远的感觉又浮现在脑海里。
蓦然意识到自己在“贪”更多一点的关怀和温柔,无论是源自和燕澹生相似的那张脸,抑或是来自严澹的友爱,都让陶清风赶紧反省,希望把“贪”赶出脑海。急于撇清般地,刻意问严澹:“严老师,你还是别在我这里呆太久吧。谢谢你的关照。我已经没事了。你要是待的时间久了。那位‘他’知道,应该不好吧?”
严澹嘴角扬起笑意,顿了顿才说:“你是不是忘了,‘他’,心里有别人,并不喜欢我。为什么会在意我和谁待得久?”
“可是你……”陶清风绞尽脑汁组织着措辞:“你不是在追他吗?他如果即将被打动,忽然误会。以为严老师你的追人诚意并不是那么的……”陶清风想尽量委婉地用一个不带贬义的词,却找不到合适的发言。
“他不知道我在哪里。”严澹落寞笑了笑,替陶清风取走空杯子,“他是个小傻子……在他没能走出来前,我不会惹他烦心的。”
陶清风觉得严澹虽然损对方“小傻子”,但是语气中的维护却是非常明显的,而且有一丝对方不知他心意的埋怨。陶清风暗自想:他一定要调整好心态,好好配合严澹演那个角色。让对方更快能追到心上人,实现严老师的愿望。这大概是他唯一能替严澹做的事情了。
严澹下午要回去带学生,临走前他又给陶清风炖了罐药膳。陶清风请严澹接下来不需要费心来看他,他休息几天就能回剧组了。
陶清风其实挺想尽快重归工作,拍戏拍到一半,他用个现代词“强迫症”有点难受。但他也知道要是休养不到位,拍大场面戏时又容易昏倒耽误事了。就每天按时吃药规律作息,还吃各种富含营养的食品,争取把自己早日重新养得结实起来。
陶清风心想,这几天不用拍戏,刚好可以琢磨一下从虞山海到骆琅宁的转变。以便于到时候开工后直接拍东君接下来的戏份。他又把剧本拿出来研究,但是刚琢磨一晚上又不行了,觉得自己脑海里住了两个小人在打架,吓得他赶紧又把剧本放下好好休息。
休息了三四天,陶清风被养得精神好了很多,但还是不敢立刻回到剧组投入紧张的拍摄。可是他已经不需要每天躺在家里,按捺不住又想去图书馆。可是去图书馆看书又容易损耗他好不容易养好的精神。陶清风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他之前就想去替身体原主人陶清实现的一个心愿。
回陶清的老家海箕村看看。
海箕村在A省边的沿海线,现在还没修建高铁,只有国道和省道。需要先去到一个二级地州市,然后再从省道去到乡下。陶清风联络了苏寻,请他开车一起去。预计两天一夜。
陶清风心想:身体原主人陶清大概很小就流落了,因为没从记忆白雾里看到过乡下的片段。如果身体原主人陶清是不小心走失离家的,即便被庄宇徽控制着身份和财产,应该也会有想给老家人递消息的念头吧,但是没有。顶多是像那半页歌词上寥寥的一句“躺在海边咂根烟”或者含糊地“回去看一眼”这种情绪。这是不是变相说明,陶清在老家已经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人了,不过是怀着几分乡思呢?
即便如此,陶清风去之前,还是尽可能地回忆着白雾里零星印象,陶清虽然是个十八线小红炸子鸡,但好歹在电商综艺上露过脸,也有一定的红黑流量度。他的“乡亲”们会不会关注他?这些都需要提前考虑好应对。
陶清风还请苏寻去找公司换了辆车,一来宾利车太高调了,而且也太长了,不适合走省道县道。苏寻就换了辆吉普车。
开车去要三个小时,一小时到二级市,两小时下乡。苏寻四平八稳开着车时,终于忍不住问陶清风,那天在严澹去了他家后就一直憋着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