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风惊讶万分,鼻尖一酸,眼泪盈眶:“原来陶馆……那么新南县的石碑也是你?”
严澹道:“那是你走了的第十年。我借着督建陶馆的理由去了南山,在那里和你的太守、县丞、乡绅见面。从你的家里起出了文稿。他们给你修了探花祠,我就在那里扩建了陶馆。把探花祠扩成一座碑堂。把你的诗作文论选了一部分雕刻成石碑。剩余的我带回京师,其中你的校勘手稿,我给了弘文局,那时候也正好准备重新组织编修《大兴史》,后来也都用上了。”
陶清风心中感动:原来能在《大兴史》上看到几页残篇,还有燕澹生一层功劳。
“我一直寄希望……来生可追。我终于又找到你了。烧掉那些书时我就决定,我下辈子一定要去找你。”严澹的眼泪滴在手背上,还有一句话没对陶清风说:要是下辈子找不到,他就下下辈子再去找。
陶清风见状伸手覆盖在那掌背上,也落下泪来。“你为什么要烧掉那些著作,为什么不许学生录你言状。”
严澹温柔笑了笑:“这不是很简单的原因吗?我的著录里,总是情不自禁地提起你,怀念你,惋惜你。我每年还给你写一篇祭文。写了三十多年。亲近的弟子们很容易看出来我对你的心意,我怕言辞碍你清誉……自然不能录下。”
陶清风心脏猛然像是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攥紧,几乎喘不过气来:“……心意?”
“《越人歌》曰‘山有木兮木有枝’。上辈子我就一直喜欢着你,你却不知……”严澹温柔地看着陶清风。
陶清风双瞳雾色泛起,哽咽道:“沅有芷兮澧有兰,我亦是……”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原来那些年,他们都任由这段青涩情谊在内心煎熬地发酵,醇香醉人,却也不为对方所知。以为江之广矣,不可方思。
幸好跨越千年,他们终于挣脱了狰狞的命运罗网,盈握住最珍贵的彼此,再不怕浪急天高。
严澹听到陶清风诉说心意,心中激动,明明很开心,却又情不自禁落泪。又哭又笑的,脸都花了,表情却很认真,“你会喜欢我……我知道,我一直就知道的。”
陶清风小声害羞问:“我上辈子喜欢你,你从前也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都是来到现代后,才意识到分桃断袖,非分之想……”
严澹闻言笑得更开怀了,“上辈子你虽然不自知,但我感觉得到。但是怕你被吓到,我反复试探、铺垫、暗示。你却都不回应。后来才明白……”严澹低低笑出声,“你听不懂。”
陶清风闻言耳尖红透,一张脸“轰”地整个烧起来,刚才温情脉脉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小声道:“我怕误解你的正直和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