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是树立于现实的标杆,强制将一把尺子放入所有人行为处事的规则中。而道德的尺度,则全然取决于人内心本来固守的坚持。所以有的人耄耋之年依旧将散尽家财帮助学生上学视为“应该”,所以有的人死亡之前仍然不忘付出一切,所以有的人会因为没有钱上网对自己的祖辈举刀相向,所以有的人会毫无怜悯地无视道旁的伤者。
不过是取决于内心。
当陈圆提到天理和因果的时候,周勤却笑了,他说:“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说这些迷信的东西。”
陈圆也笑:“如果这些是迷信的话,那么我们的看向算命又算是什么东西呢?”整个玄学体系,本来就是一体的,割裂其中的一部分出来,有什么意思?而且,很多时候,并不是一个封建迷信就可以轻松解释所有的事情。即使是迷信,能够有一个坚持,一个信念,一个底线,也是好的。
周勤摇头:“易经等等,其实是现在暂时无法解释的科学而已。它们当然不属于迷信的范畴,否则怎么会这么准确而应验呢?至于所谓的天理和因果,还有所谓的轮回,有什么能够印证它们的存在?”
“有的人出身极好,少年时穿金戴银,作威作福,到了晚年却穷困潦倒,难道不是做得太过分,致使福分消耗?”陈圆随意举出一个例子说。
周勤却说:“坐吃山空,穷困潦倒也是自然,说什么福分消耗,牵强附会了。”
陈圆并不沮丧,又举了一个例子:“家境平寒,屡遭失败,拾金不昧,于是渐有起色,最终和乐一生,这又如何?”
“命中本就该时来运转,关拾金不昧什么事?说不准他还能多一笔横财。”周勤针锋相对。
果然,就如同之前看相的时候看到的一样,周勤是真的固执己见到了极点。陈圆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对方都会这样反驳的。所以他并不再举例,换了一个角度,继续他们之间的交谈。
“然而不论如何,以玄学敛财,本就是不该做的事情。”他终于把话挑明了说。
“呵呵。”周勤笑出声,短促的两声十分没有诚意的笑声,颇为讽刺。他想了想,方才说:“我听过很多事情,比如说有人说可以让恶贯满盈的黑帮老大转运,于是拿了几百万之后给黑帮老大镇压气运用的貔貅风水器,于是黑帮老大富贵至极儿孙满堂寿终正寝;有人说可以改变墓地的风水,拿了几十万之后受肇事者指使,在被害者的祖坟上动手脚,让那个人死得不明不白;有人招摇撞骗,明明根本就没有玄学的本事,靠着诈骗居然有了千万身家,还被认为是大师。陈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比起这些人来说,我觉得我做的事情,没有错。与其让这些家伙获得利益,让我来不是更好吗?”
诡辩。
别人杀了十个人,你杀了一个人,难道就可以这样对比着说你是一个好人了吗?偷了几十万和偷了一块钱都是偷。道德上的很多问题,并不是以程度来衡量,而是以心来衡量的。
科技越来越发达,人们知道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而道德也越见败坏。你的周围是否也有人用不干净的手法起家,得到很多利益呢?太多人就是因为看见这样的例子而被迷了眼,于是一个一个都按照同样的方法去做,同样一夜暴富,于是从此像是上了瘾一样,忘记了最开始虽然贫穷却有所坚持时的心态,忘记了最初的梦,忘记了真正想要的东西。太多人都是在“反正其他人也这样”这句话之下走上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选择的路,从此再也找不回过去的路的。
这是一个迷茫的世界,这是一个迷茫的时代。已经没有多少人还坚守着梦想,已经没有多少人还明白什么叫做底线。大家都在嘲弄清高,大家都在讥讽善良,大家都在质疑真诚,大家都在忘记自己。为了利益,我们放弃了太多东西,我们冷漠,尖刻,鄙薄。在安慰着自己其实我们放弃一些谷关紧要的东西却拥有了利益的时候,是否有人想过,人活一世,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重要,还是利益重要?
陈圆心里,孰轻孰重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