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臣无要紧事,只是皇后娘娘前天赏了物事给祖母,今儿特来谢恩”

听了这话,宋炔的脸色终究是变了变,他明白了,崔衡是来提醒自己来着,别忘了后宫还有个皇后娘娘。

想起皇后那张平凡平常普通的脸,心里暗叹,同是兄妹,长得哪里像了?

皇后崔清宛,崔衡胞妹,名门淑女,同崔衡一起教养在长陵平公主即是崔府的老祖宗的祖母膝下,在崔府时便以嫡长女身份把诺大个崔府管理的滴水不漏,要城府有城府,要手段有手段,有不输于男子的胸怀和气度,除了容貌平庸,可以说是名门贵女的典范了。宋炔十六岁登基时,帝后大婚,起初也是相敬如宾,不过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帝后的矛盾完完全全激化了,后来又来了王美人时不时地插一脚,前朝重臣对自己宠爱王美人的不满进而为皇后鸣不平的劝谏,都把事情推向更复杂的境地。

第4章 被怼了一脸唾沫星子的皇帝

崔清宛坐在凤仪宫里,她每天把自己搞地很忙,把皇宫里错纵复杂的人事和物事理顺了,每天事无巨细地一一过问,处理妥当,竟还有空余时间,宫里没有太后太妃需要陪着聊天,跟那些鲜花般的低级妃子们也不想聊,她在后花园一角开了一小块菜地,像模像样地种起了菜,这事被朝臣知道了,又被猛夸了一番皇后贤德,俭仆勤劳,社稷之福。

“哼哼,贤德,在他看来,自己又是玩弄心机,装模作样吧。”崔清宛心里正诽膀着宋炔的时候,宋炔一步跨了进来。

崔清宛呆呆地望着顶着一地夕阳的碎光走进来的人,眉头微皱,想是不愿意来吧,想到兄长今天来,眨眼便明白了是兄长的面子了。

“陛下”崔清宛行跪礼,面上没有表情。

“起来吧,地上凉”,皇帝淡淡地说,面上也没有表情。

撩起衣袍,径直坐上了贵妃榻,像个浪荡公子哥那样倚在靠背上,然后斜着眼睛去瞅崔清宛,果然,皇后的脸上有了表情,拿眼睛瞪着他,意味分明,“瞧,哪有点天家的样子”看着皇后一幅不满而又说不出的便秘脸,宋炔心情好了点。心情一好,也不理皇后,闭着眼睛假寐起来,不料却真地睡着了。

崔清宛手托着腮,盯着那张脸放肆地看着,皇帝总说她心机太深,这没错,说她狠毒刻簿,哼,像他那种温吞的性子才把赏罚分明,严惩不怠看作狠毒。但他不知道的事,她爱他,爱的纠结而又卑微。

她记得自己十三岁的时候,去兄长的书房,看到那画画名冠京城的兄长刚画完一幅画,正在认真地瞧着,她凑上前去,看了一眼,就这一眼,那张脸再也没有在她少女的梦里消失过。当初太后赐婚的时候,中意的是才貌上佳的叔叔家的堂姐,是她跪到了祖母面前,面容诚恳,语气冷静地陈请,说单纯耿直的堂姐不适合宫廷,不能保住皇后位,更不能给崔家带来荣耀,身为长平陵公主的祖母自小把她带大,欣赏她,怜惜她,居中协调,最终才订下她,成为大楚的皇后。

想起大婚那天,牵着她的那双温热的手,语气温柔地问她累不累,但在揭下红盖头的瞬间,那双墨黑的眸子却有一闪而过的失望,躺在他身边,感受到他平静的呼吸,察觉不到一丝少年新婚激动,她的心在一点点地下沉,他,不喜欢自己!

就那样淡淡地相敬如宾地过着,却在某一天一个宫女的死打破了这种平静,宫女违反宫规,与明王府的人暗通消息,当乱棍打死,他非得为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求情,说什么打几板子罚一下赶出宫去就行了,为什么非要一个人的性命,她觉得自己处理得一点错没有,依法依理都没有,那天,她倔强地跪在他脚下,直到他冷冷的目光看过来,失望至极地说:皇后你看着办吧。

她干净利落地处理了那个宫女,宫里上下,前殿重臣对她办事公道,讲究原则尊敬有加,却独独再也看不到那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