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梅看了看柳长青,看到他很平静地拿起馍准备吃饭,才说:“他已经跟刘冬菊说了,俺去往您二哥那儿送布哩时候,没看见刘冬菊。
您二哥说,她是望宁会那天跟刘冬菊说哩,那天他下夜班,直接又替别人值了个早班,第二天能再休息一天,下午刘冬菊带着登科一回去,他就跟刘冬菊说了,说完他就自己去睡了,起来后,一直就没再见过刘冬菊。”
柳侠说:“俺二哥提出离婚,以刘冬菊那性格,居然没闹翻天?这简直不合逻辑呀!”
秀梅说:“俺也都觉得可奇怪,我想着可能她一看您二哥不像是吓唬她哩,慌了,就又回娘家,找她那个不是东西哩娘给她出主意去了,她每回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回来就会跟您二哥大闹一场,这回要是回来了,还不知道咋闹咧?”
柳魁冷笑一声说:“未必。
刘冬菊这种好吃懒做又满肚子虚荣哩泼妇,平常你让着她,她就不知天高地厚撒泼耍刁,再没她厉害的了;这回她看出来小茂是当真要跟她离婚,她就半点胆子没了。
结婚这么些年了,她啥都不干,一分钱也不挣,离了婚她指望啥生活
她连手套都没给小茂洗过一双,更不用说替他干别哩了;娜娜为啥剪个小子孩儿哩头?因为刘冬菊有了登科后根本就不管妞了,您二哥给妞梳头她还嫌梳哩不好,丢了她哩人,她就给妞剪成这样了。
她除了搁登科跟前还多少像个当娘哩样子,压根儿就不算个人,这种人,在家当闺女哩时候,家里人从小到大习惯了,可能会惯着她,一旦出嫁几年,离了婚再回到娘家,恐怕她娘自己都忍不了她了。
我倒要看看,她娘这回还能给她出个啥锦囊妙计,让小茂不跟她离婚。”
柳长青到底年纪大了,忙了一天,又走了几十里山路,吃过饭就去睡了,对于柳茂的事,他从头到尾都没说一个字。
柳侠和猫儿又和柳魁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想着他们累了,虽然他还有很多话想和大哥说,但还是催着柳魁去睡。
柳魁站起来说:“虽然你不叫您大嫂俺俩跟你算账,可大哥觉得还是跟你说说心里踏实些,走,咱去您那屋儿里说。”
柳侠本能地感觉大哥并不是要跟自己说卖布的事,而是柳茂离婚的事,所以他马上站起来,和柳魁、猫儿一起回了自己住的窑洞。
果然,柳魁一坐下就对他说:“今儿俺回来之前把布拉到您二哥那儿,您二哥帮俺把布都卸下去放好后,就在那屋里,跪到咱伯跟前说,叫咱伯别生他哩气,他跟刘冬菊离婚后,不会再结婚了,他愿意自己过一辈子,如果家里还有叫他再结婚哩想法,那他就不离了。
咱伯对他说,‘逼着你再婚这事儿,是我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逼你了,以后你只要过哩顺心过哩好,咋都中孩儿’,您二哥当时抱着咱伯哩腿就哭了。”
柳侠眼圈一下就红了,为柳茂,更为柳长青,他想起那天孙嫦娥跟他说的那些话,他第一次对父亲有了心疼的感情,为了他付出那么多,最后的结果却和他的初衷截然相反。
而且,这样让人难过的结果还不是物质或金钱上的损失,而是柳长青最在意的孩子们的幸福,这是对柳长青最大的打击吧?
猫儿抱着柳侠的胳膊,轻轻喊了声:“小叔!”
柳侠拍拍他:“我没事孩儿。”他没让猫儿回避他和柳魁的谈话,他不想让猫儿因为不了解内情而不安,他知道猫儿在意的是什么。
柳魁也难受的不行,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我不该这样说,但当初在您二哥再婚这事儿上,咱伯确实有点……太……武断了吧,他不忍心让您二哥那么孤零零哩过日子,看着咱叔原来热热闹闹热热乎乎哩一个家转眼就冷清得没个人气了,他也可怜咱叔……
唉,不说了,我想着,我要是放在咱伯那一步,可能也会那么做吧,总不能看着自家哩孩儿二十来岁就过哩跟个孤老头儿一样吧?
我也不埋怨您二哥,他跟您二嫂好,俺都看着咧,他最后为啥答应结婚,时间长了,我慢慢也能想通了些。
孩儿,你还小,人这一辈子,都不容易,尤其是你再想当个好人,就更难了。”
柳魁走了,柳侠躺在炕上,看着屋顶发了半天呆,直到猫儿趴在他胸前问他:“小叔,他要是离婚了,不会,不会……”
柳侠一下不愣怔了,带着猫儿蹿了起来,靠在被子上半躺着,非常干脆地说:“不会,他不可能。”
猫儿还是不放心:“为啥?你咋这么肯定?”
柳侠非常清楚地说:“他是俺二哥,从小抱着我背着我长哩,我跟再怄十年气,我也知道他是啥样哩人。
他不会把你要过去,因为,他知道,你跟着我,过哩特、别、好!”
猫儿直直地盯着柳侠。
柳侠又重复了一遍:“他知道,你跟着我过哩特别好,所以,他不会把你要回去。
别说他可能还有娜娜跟登科,就是没有他俩,他也不会。
他、就、是这样哩人!,知道了吗,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