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赫送祖宗似的送弟弟出去,怕他走远路被盛夏的太阳晒到,还特地招了一辆出租车,嘱咐一定要开空调,付好车钱,才又回酒楼。
罗氏兄弟一出去,孙建军夸张地叫唤一声:“哎呦可送走了!”立刻改掉正襟危坐的姿势,晒化了的雪堆似的摊在椅子里,扯开喉咙喊服务员:“酒,快点上酒!啤酒来一件!”
大家嘻嘻哈哈地放松下来,你翘二郎腿我歪身子,一下子全打回原形。陈纪衡瞧着可乐,跟看戏似的。
田草凑过来笑嘻嘻地问道:“陈纪衡,原来你和孙哥认识啊。”
陈纪衡淡淡地瞥他一眼:“怎么了?有问题么?”
“没有。”田草抿着嘴笑,“没有,嘻嘻。”眼里闪着别有意味的光。
陈纪衡听他说话的语气就不舒服,也不爱搭理他,转头问孙建军:“怎么来这么晚?”
“哎呦,这不得玩一把松快松快吗?”孙建军咕嘟咕嘟一杯凉啤酒下肚,一把拉过田草,照着他白皙的脸蛋,吧嗒亲了一口。周围人大声叫好,拼命吹口哨。田草猝不及防,尴尬地瞅了陈纪衡一眼。
陈纪衡惊愕万分,见孙建军黏着田草上下其手,田草躲躲闪闪,可也不是那么拒绝,他忽然就明白过来,不由有些讶然,有些恶心,又有些好笑。但他毕竟涵养高,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好奇和不自在,十分镇定地把眼光移开,好像那对不是俩男的,而是很正常的一男一女。
罗赫送弟弟回来了,大声道:“啤酒上了没?”
“上了上了,哈哈。罗哥,就等你呢。”
罗赫大马金刀坐到主位,接过小太妹的酒一口气灌下去,呼出一口长气:“好,痛快!吃什么喝什么自己点,全算我的!”
“谢谢罗哥!”几个人放开了量,又吃又喝,不大工夫都有些半醉。罗赫搂着小太妹又亲又啃,这孙建军也不甘示弱,一只手直接探到田草的半袖衬衣里。田草一开始还收敛点,渐渐受气氛影响,酒劲上头,不管不顾地跨坐到孙建军大腿上。
陈纪衡喝饮料吃米饭,越来越觉得和他们交流不来,只盯着那对男男,心想,难道古代的断袖之癖是真的?
有人拍巴掌鼓噪:“孙建军,啵一个!孙建军,啵一个!”别人跟着起哄,声音越来越大。孙建军就喜欢成为焦点人物,当下笑道:“啵就啵,谁怕谁?!”捧住田草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这一下天雷勾动地火,吻得浑然忘我,长到花开花谢。几个人齐声尖叫,口哨声不断。完事孙建军抬手一抹嘴,哈哈大笑,得意洋洋:“怎么样?怎么样?”
掌声响成一片。
田草趴在孙建军胸前,呼哧呼哧喘息,一张小俊脸粉白粉白,大眼睛里水汽氤氲,十分动情。
罗赫怀里的小太妹吃吃娇笑,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冷不防来一句:“罗哥,我看田草长得好像你弟弟。”
大家一起看过去,田草皮肤白白嫩嫩,气质又温文,和罗桥一样,都带着好学生才有的那股子乖巧温顺劲儿,正想跟着笑,罗赫却沉下脸,道:“你说什么?”
小太妹一哆嗦,期期艾艾地道:“没……没什么。”
罗赫甩手给她一个耳光,小太妹“哎呦”痛呼一声,疼得眼泪都下来了,缩到角落里,惊恐万分。
包房里顿时静默下来,田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极为难看。
陈纪衡暗自冷笑,出言打圆场:“她说错话而已,罗哥你别在意。我瞧你弟弟聪明伶俐,又努力用功,以后考个一流大学没问题。”
罗赫脸色缓和下来,道:“他上高中之后,能像你一样就好了。”
陈纪衡笑:“跟我比什么,他只能更好,罗哥你放心吧。”
罗赫倒满杯里的酒,向陈纪衡举一举:“谢你吉言。”
陈纪衡端起饮料和罗赫碰杯。
陈纪衡高三前的暑假正式开始,但其实没放几天,最重要的那个时刻就要在一年以后粉墨登场,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无法松懈脑袋里的那根弦。
一个假期倒有一多半的时间在补课,不过陈纪衡还是抽空去图书馆,查了一些同性恋的资料。他这个人求知欲很旺盛,一旦遇到不明白的又感兴趣的问题,非得弄个清清楚楚不可。只不过这方面涉及的知识太多了,有心理学、社会学、伦理学、生理学、历史学等等等等。再说当时社会环境还很封闭,同性恋跟自慰、手淫排在一起,是不健康不正常的表现,一提起就是反面教材,结尾全用“树立远大理想、提高个人素质”提高到精神层面。
这种假大空陈纪衡看多了,随便瞄两眼扔回图书馆,这件事暂时放下,回头继续跟位移公式和等差数列较劲。
田草心里也不大痛快,散席后一直沉着脸。他觉得大失颜面,罗赫那一巴掌好像打在他的脸上,别扭得要死。
孙建军喝多了,在大街上紧紧搂着田草,时不时亲一下,田草厌烦地扒拉他,孙建军乜着醉眼:“不高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