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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真是没用,没孝顺您也就罢了,还连累您、师伯和各位师弟照顾,我的病还没好,老二又摔了。”孟梦达说起来就抹泪。

他家里父母都去了,自己还有幼弟幼妹要抚养,平日和二师弟搭档上地卖艺,累死累活也就挣个温饱钱,不时还要挨饿。

之前自己伤了时,就是二师弟扛起来,现在二师弟摔伤了,只能靠师门救济,可是谁也不容易啊,师伯、师弟,都是拖家带口的。

师父倒是独个儿一人,但小师弟还没出师,也是饭量大的时候。都是从牙缝里挤出吃用给他们四人,让孟梦达既感动又惭愧。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你们这里现在伤的伤,病的病,还有两个娃娃,没人照顾不行。我叫涉江每顿来给你们做饭。”师父这就是要负责起他们的吃食了。别说这两个徒弟都像自己半个儿,便是寻常同行有个大小事,还会帮衬着呢,江湖艺人都不容易,彼此照顾。

二师哥,那就是齐涉江以前另一个师弟,梦达家里没人,一直住在师弟兼搭档家里。他也伤心地道:“这样您太辛苦了!哎,师父,我和师哥都没法使活儿,地主要把地租给别人了。我们这样熬着,病好了也难活啊!活着,怎么就那么难呢!”

他们出去撂地卖艺,也不是随便找块地就能说的,地都有主人,尤其那些热闹地带,都形成规矩了的。跟地主租了地,才能在这块演出,好的地方,也是人人争着想租的。

他们之前占的地,人就很多,也有些熟客了。要是别人租走了,以后好了怕也难租到那样的好地了。

而师父,和弟子们不在同一处演出,还自己有租地,没法帮占着。其他同门也各有情况,不可能把人家拆了去说单口,就为帮他们占地。

齐涉江到现在已经差不多知道情况了,在这个颠倒的世界里,自己是小师弟,而如今的大师哥孟梦达和二师哥都遇到了困境。

他很想安慰一下师弟,别沮丧,活着是难,但再坚持坚持,只要坚持到新社会,你就是老艺术家了。

……可惜这话没法随便说出口。

“师……师哥,不然我去你地上说吧。”齐涉江一句话,大家都看向了他。

“你这小子,胡闹什么。”师父皱眉道。

“那也好过就这样啊,师父,您就给我一点租金,我去试一天!”齐涉江也看出来情况紧急,实在没法忍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弟、师父在自己面前再一次陷入困境啊。

师父皱眉思索,小徒弟也学了几块活儿,只是没有单独上地使过活儿,只是他给量了几个小段。但小徒弟有京戏底子,垫场唱过,学一些名家,也挺受欢迎。

到这个关头了,要不要让他去试试呢?

也罢,就试一试吧。要是演砸了,旁人说也是说他教徒不精。

师父拿了铜子儿给齐涉江做租金,道:“那你就去试试,要能把自己的饭钱挣回来,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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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均城盛隆街。

这里开着许多书馆、茶社、戏院,是城内卖艺的大好去处之一。

齐涉江找到地主,道明了身份,对方掂量了一下钱,说道:“这给一日的,原是不合规矩,但是我知道你们现在什么情况,就通融你一次吧。”

要是齐涉江没法在这儿站住脚,过了今天,这地也就租给别人了。

看齐涉江年纪轻轻,地主心里是不大看好的,他两个师哥在这里站稳脚都花了好大功夫,他一个毛头小子,想挺师哥守住地头,容易么?

街上每隔一拨儿就有买艺的,齐涉江抱着自己的三弦站在地头上时,便有一些闲着的艺人注意到他了。

齐涉江平时都跟着师父在另一处,有人觉得脸生,正想上去用吊坎儿(行话)问一下来历,就被眼力好的拉住了。示意这是周杆子的小徒弟,艺名梦达那哥俩的师弟。

周杆子就是师父的外号。

虽说齐涉江有师承,但这块地其实不少人看上了,平时和孟梦达二人关系好的艺人还则罢了,那些关系不怎么样的,都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齐涉江。

同行喝倒彩、刨活儿不太合适,但要是齐涉江演砸了,别说观众,他们就是第一批哄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