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刘彦是准备好了要跟凌云端长久分隔两地的,就像之前说的,等到老了,再抛下这一切两人没羞没臊去。只是他没想到没分隔多久,一家子就凑在一起不分开了。

2008年夏天,刘思柏收到安城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对于儿子的志愿填报,刘彦从未干涉。这个结果他是十分吃惊的,以刘思柏的成绩,要上更好的大学显然不是问题,而他本身的分数也高出这所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好几十分,但他却眼也不眨地做了这样的决定。

刘思柏今年十八岁,即使在他爸面前依旧是一副乖乖儿的样子,但很多事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已经到了必须懂的年纪。

小孩子的成长似乎是一朝一夕的事,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刘思柏也是这样。有一天,他忽然就意识到他爸跟他凌叔叔的关系。或许没有这么突然,只是一个从前一直模模糊糊着的念头,在那会就清楚明白了。

刘思柏对此没有太多抵触。他小时候不乐意爸爸再找一个,当然有部分原因是害怕刘彦有了老婆就不疼儿子了,但更大的因素还在于小孩子任性的占有:爸爸是他的,谁也不许来分。

要说只能说凌云端介入这个家庭的手段太高明,不动声色的高明。

他以一种家人的身份出现在刘思柏与刘彦面前,用不带任何掠夺色彩的温和的方式让两人慢慢适应他的存在,他显示出一种姿态,表明他不会来抢走他们中的任何一人,只是想要加入参与他们,这显然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后来又多了凌小留,于是这个由两对父子拼凑而成的家更是少了哪一个都不行。

凌小留今年也八岁了,刘思柏高中毕业时他才读完小学一年级。

按理说他四岁时是该留在安城凌云端身边读幼儿园的,当时刘彦他们也确确实实这么做了。

那年夏天过完暑假,刘彦带着刘思柏回去,凌小留被留下。

两人是偷偷走的,之前谁也没跟凌小留提起,怕他要闹。刘彦虽然舍不得,但小孩子上学肯定是不能耽误的,即使幼儿园里不能学到什么,跟其他小孩玩一玩也好。

他不太放心地回到家,第二天带刘思柏去报名,第三天中午送儿子去学校,回来后太来不及感叹只剩他一个人的家太冷清,凌云端的电话就催命一样打过来。

那头乱哄哄的,各种声音混杂,刘彦喂了好几声都不见人回答,正奇怪,就听有个声音道:“别哭了,叔叔在这里,快喊叔叔,跟叔叔说好。”是凌云端,只不过声音虽然温和,却夹杂显而易见的疲惫。

刘彦一下站直了身体,“怎么了?是谁在哭?小留呢?”

那边听见他的声音,哭声更响了,哑哑的,凄凄惨惨,听着就让人揪心。

刘彦怎么听不出那就是凌小留,他急了,忙道:“是小留吗?快别哭了,告诉叔叔到底怎么了,你爸爸呢?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乖乖的别哭,快跟叔叔说。”

那边凌小留的哭声顿了顿,抽抽噎噎地喊了声叔叔,就又哭上了,刘彦越劝他哭得越凄凉,原本小声地抽抽,后来就成了放声大哭。

刘彦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好容易电话交到凌云端手上,他简直恨不得冲到那头将人狠狠打上一顿,他才走了没两天,怎么就把孩子弄成这个样子?!

凌云端按着额角,忍受那边刘彦护崽子的老母鸡一般的怒气,既无奈又无辜。

前天刘彦他们刚走,晚上凌小留就不止一遍问他,叔叔呢?哥哥呢?

凌云端哄他说叔叔跟哥哥有事,今天不回来了。

小娃娃听了,眼里雾蒙蒙地含起水汽,小调羹一放,饭也不吃了,扭着身体跳下凳子,蹬蹬蹬跑到门边,踮起脚尖要开门。

凌云端问他要干什么,他含着手指回头,眼里泪光闪闪,说要去接叔叔跟哥哥回家。

凌云端说他们今晚不回来了,可是小娃娃就像听不懂一样,眼里水汽越聚越多,手放在门把上不放开,怯怯地又说了一遍,要去接叔叔和哥哥回来。

父子俩就这个没意义的问题来来去去几个回合,最后凌小留嘴巴一瘪眼睛一眯,扯开嗓子金豆子滚滚而落,边哭还边嚷要凌云端去接刘彦回来。

凌云端没有哄小孩的经验,被他哭得一个头两个大,刘彦回去了他还郁闷呢,这还有个更棘手的问题丢给他,真是让人烦躁。

他抱起儿子哄了半天没一点效果,最后凌小留哭累了睡过去,才让他松下一口气。

原本第二天是找了保姆来照顾小孩的,可是凌小留一睡醒就开始找刘彦,没找到,又哭。

那保姆也抱着他哄了一天,没能让他消停,被哭怕了,只做了一天的活就跑了。

凌云端抱着儿子一筹莫展,这个样子,幼儿园也不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