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无咎仿佛忽然间丧失语言能力了,只能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望着沈惕。
沈惕的瞳孔仿佛阳光下璀璨的碧湖,深不见底。
“你想做什么?”安无咎下意识开口。
他说完,沈惕忽然笑了出来,或许是隔得很近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窗外的阳光直射进来,安无咎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沈惕的睫毛颜色这样浅,几乎是半透明的。
“你笑什么?”安无咎问。
沈惕抬眼看向他,脸上还憋着笑,最后只伸了手,捏住安无咎的脸,“你这个人,聪明的时候明明那么聪明,傻起来也真是傻得要命啊。”
安无咎没来由有些失望。
一点点失望。
“跟你开玩笑的。”沈惕伸手,把安无咎肩头的头发拨到他身后,对他笑了笑,说了钟益柔打电话过来的事,“收拾一下,我们走吧。”
“好。”
退房的时候前台还是昨晚那一位,她盯着并肩出来的两人,“两位小帅哥,昨晚睡得怎么样啊?”
沈惕转了转脑袋,手扶着脖子故意装出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太累了,没睡好。”
“哟哟哟。”前台姐啧了几声,一双大眼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锁定了安无咎锁骨处的红印,“昨晚还打幌子要两间房,得亏姐姐我成全。”
沈惕顺着她的眼神往安无咎脖子那儿瞟了一眼,见沈惕盯着,安无咎自己也低头,摸了摸脖子。
还了卡,两人转身离开。
“再来啊,下次我给你俩留间大落地窗的!”
安无咎下着楼梯,瞥了眼沈惕,见他还在憋笑,于是解释:“锁骨那儿是我自己搓红的。”
沈惕长长地哦了一声,两手往身后一背,长吁短叹,“害得我名节不保啊,明明我这么守身如玉。”
看沈惕这个死样子,安无咎一瞬间萌生了揍他一顿的心,“我打人很疼的。”
沈惕笑了,“确实,已经领教过了。”
路上安无咎再次联系了钟益柔,刚接通,那头的她就大呼小叫,只问安无咎是不是已经被“那个”了。
“被?”安无咎的重点出奇得歪,“我为什么是被那个了?”
一旁的沈惕本来在喝自己刚买的巨贵无比的有机苹果汁,听了安无咎的话差点呛着,笑个不停。
“这不是重点吧?”钟益柔感叹了一声,听到安无咎说昨晚早早就睡了才松了口气,给了他们一个地址让两人过来。
可安无咎听见那头吴悠一直说着,“我去接,我去接无咎哥。”
“好好好。”钟益柔只好应允,“路上小心。”
于是安无咎和沈惕就在指定地点等着。手里的苹果汁喝了一半,沈惕递过去给安无咎,“尝尝?”
安无咎没多想,含住吸管,喝了一些。
意外的很好喝。
“都给你了。”沈惕见他喜欢,便把玻璃瓶也给他。
这里到处都是屏幕,真实的led屏、虚拟的投影屏幕,大大小小拼接在一起,拼成一堵巨大的墙。安无咎喝着果汁随意往四处望,无意间看到最大的那块屏幕,里面是个军用科技的ceo,正在发言。
字幕上显示着,这是他第一次公开发表言论,为之前的飞行器大范围失控造成的伤亡致歉。
“你看什么这么认真?”沈惕转头瞄了一眼安无咎。
“你看那个人,”安无咎指了指,“不觉得很眼熟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沈惕看过去,屏幕上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谈吐不凡,但他那张脸……
活脱脱就是吴悠的中年版。
“这个人该不会是吴悠他爸吧?”沈惕脱口而出,可仔细想想,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如果吴悠的父亲真的是军用科技公司的高层,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孩子进入圣坛这种地方?
安无咎也想知道。
他忽然想到之前吴悠认出他脖子上花的种类,那个时候钟益柔就说过,认识这种稀有观赏花卉的,不会是一般家庭的小孩。
于是他搜索了一下这个男人,没有照片,也姓吴,从他的父亲手中接管当前的军用科技公司,和妻子从小相识,感情非常好,但因为基因问题一直没有生育,还是借助了当时沙文公司最新的技术才成功有了一个珍贵的小孩,也正是因为这一成功案例,沙文才能在当时推广这项技术。
这篇报道写得竟然很是动人。
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珍贵的孩子,怎么会被允许进入圣坛?
屏幕上,短暂的致歉已经结束。好巧,此刻画面中已然换作科技公司最新的广告,里面的飞行器对于普通人来说几乎是天价。
而不远处的另一块屏幕,正实时播报着关于圣坛的内容,一个装扮奇异的男人语调高亢地向所有人宣布圣坛今日出现了多少多少名幸存者,路边不少人驻足围观,仿佛斗兽场外的观众。
生与死刺激着他们早已麻木的感官。
没让他们等太久,吴悠很快便接到了他们。
沈惕没提方才那个男人的事,只一味看窗外。一向和他斗嘴斗惯了的吴悠都有些不习惯,从后视镜里看他们两人,“昨天发生什么了吗?怎么不说话。”
安无咎摇头,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吴悠,从上一轮的副本我就在想,能不能想办法让你退出圣坛。”
吴悠比他想象中还要冷静,“不可能,很多人赚了钱想撤出来,但都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