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枫然:“我又不是不回来了。”隔半秒,甩锅,“是你不让我读央音的,我听了你的话。”
梁水扭头看他一眼:“……”
林声噗嗤笑。
李枫然也笑,又说:“没事。我经常去北京上海,反而见面方便。比在云西好。”
苏起和路子灏正合唱《私奔到月球》:“一二三牵着手四五六抬起头,七八九我们私奔到月球……”
他俩唱歌都好听,配合得无缝。
林声说:“他们学校特别近,好像都在什么……五道口?”
三人看着闹腾的那两位,一时半会儿都没说话。
灯光在少男少女脸上流转。
李枫然忽说:“要是大家都在一起就好了。”
但长大,终究是个分别的过程。譬如此刻包厢里的同学们,三年、五年、十年后又有多少还联系呢?
只怕,很多都是人生中最后一次相见。
正想着,林声忽说:“但我们也没有分开。”
梁水挑了下眉,说:“可以这么说。”那两个活宝已经唱完了,蹦跶下来。苏起很兴奋,一屁股坐在梁水旁边,手无意识在他大腿上搭了一下,又拿了水瓶咕咕喝水,梁水很自然揽住了她的腰,人也往她身边
贴近了。
李枫然看一眼,收回目光。转动的彩灯将他眼底的情绪遮掩。
苏起喝完水,起身去上洗手间;梁水坐了两三秒,忽也起身跟了出去。
包间里音乐轰炸,李枫然觉得世界很安静。
他忽问:“他们在一起了?”
林声说:“啊。不过爸爸妈妈都不知道。保密哈。”
李枫然不做声,表情怔松。
林声见他这样,道:“意外吧?我也是。我只知道水砸喜欢七七,但没想到七七一直暗恋的也是水砸。”
路子灏无语:“是你眼瞎好么?”
林声:“就你聪明。”
程勇从外头进来,笑:“肉麻死了,又抱在一起亲了。”
路子灏护短,叫:“别说他们,上次我还撞见你跟刘维维呢。”
刘维维立马砸了他一颗果冻。
周围笑成一团。
李枫然靠在沙发背里,沉默看着屏幕上的歌词,是谁在唱《那些花儿》。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
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
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她……”
少年静默的眼中水光一闪,他深吸一口气,抬头,闭上了眼。
原本以为大学……
不过,也是他先放弃了央音。
……
那晚,李枫然住在梁水家。
五个少年又凑在一起,女生睡床上,男生睡地下,卧聊了一夜。经过高考的洗礼,未来开始明晰。李枫然是他们中最厉害的,这一两年,他在音乐界已是小有名气的少年钢琴家,接下来要准备十月份在维也纳的国际明星钢琴演奏会,
那将是他一举成名的机会;路子灏呢,上大学了还要继续努力,说要当世界上最了不起的“黑客”。
梁水打岔:“你这志向是不是歪掉了?”
路子灏:“比方。我就是打个比方。”
苏起学的飞行器设计,她还不知道这专业是干嘛的,但她感觉会很有兴趣。
林声考上了她梦寐以求的油画专业,开心骄傲自是不必说,唯一遗憾的是:“我其实也想去北京。但央美太难了。好羡慕你跟路造还有水砸以后会在一个城市。”
苏起转过身来搂她的腰:“没事,我们有电话qq,再说,我可以去找你玩,你也可以来找我玩呀。”
林声咯咯笑:“好吧。”
至于梁水,经过几个月的调整后,成绩越来越好,已突破11秒大关。只不过,人也是更累了。
路子灏摸摸他的头,说:“师弟,我在清华园等你。”
梁水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
苏起立刻凑热闹,翻过身来,将脑袋探出床沿:“还有我!我也是你师姐了!小水砸,叫师姐!”
梁水一脚踹向她脚,苏起迅速收脚,没踢到。
梁水稍一起身,轻轻一巴掌摸在她脸上,苏起缩回去,咯咯直笑。闹到夜里不知几点消停,苏起困得早,听见三个男生还在讲话,她已迷糊睡着。睡到不知何时,屋里陷入静夜。她模糊感觉有人凑过来,轻吻了她一下。她困倦地掀开半截眼皮,看见梁水的脸颊在夜色中格外白皙。他很轻地吻了下她的唇,又忍不住轻蹭了两下,呼吸间有她熟悉的少年的清新体香。她手指轻碰了下他的脸,在睡梦中含糊
地弯了下唇角。他又捉住她的手指亲了下,这才蹑手蹑脚躺回地铺上去了。之后几天,五个伙伴整日厮混在一起,跑去街上照大头贴,跑去江边暴走。除了林声和苏起的升学宴,剩下几天他们都在待在南江巷,和小时候一样或坐或躺在凉席上吃
西瓜,啃冰棍,喝绿豆汤,看x战警加勒比海盗指环王哈利波特,偶尔还玩起怀旧的大富翁……
窗外,依是曾经的无数个夏天……天空湛蓝,白云朵朵,阳光时明时暗,鸟儿叫,蝉儿鸣,风儿吹,树儿摇。
有天下午,忽然暴雨倾盆。他们关了空调,推开窗,坐在窗边望着外头的暴雨,像小时候一样看着雨水哗啦啦从屋檐上倾盆而下,水晶帘一般。
李枫然忽说:“南江巷旧了。”
是啊,屋檐的瓦片有了残缺,曾经鲜红的颜色也变得暗淡。
苏起说:“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样子。”
清凉的夏风带着雨水的湿润涌入房间,吹起少年们的衣衫。
林声:“我希望再回来的时候,它不要老掉。”
梁水:“但是……”
路子灏:“会老的吧。”
暴雨一过,天气再度晴朗,南江巷经过一番洗刷,窗明墙净,花红叶绿,看着竟又崭新了些。
短暂的五天迅速过去,李枫然和梁水都要启程了。
临行前一晚,李枫然回了园丁新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