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07年。
“去年……你去过约旦?”
他告诉她:“我在伊拉克运气不好,遇到了绑架,大概是07年被救出来,最先是送到约旦的一家医院进行治疗。”
季成阳在国外接受一系列精神和身体治疗的日子里,找不到纪忆的那段时间,当他看到和她年龄相仿的华人小姑娘,总会多看两眼,想要在脑海里能有更具体的想象空间,想象她的变化。长发还是短发,脸上的婴儿肥是否都褪掉了,是不是还是动不动就哭。
老一辈的人总喜欢说,经历过大的挫折,才会改变一个人对生活的态度。
让他现在想过去的那么多年,八几年,从山区进入北京算是一次,改变的是他的世界观,他看到了超出想象的世界,他要变得融入这个世界,甚至要做少数的那部分杰出者;
01年是第二次,没有那场大病,或许,他不会冲破自己的心理阻碍和纪忆在一起,那场大病也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观,“时不待我”,做一切想要去做的事,这是那时的季成阳……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遭遇大挫折后,重获新生和爱情,正值男人最好的年华。
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个用语言告诉纪忆“我不是一个完美的人,谁也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完美”,而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终归是一个寻常人。
他确实做不到完美。
他的思绪停在这里。
纪忆挪动身子,转过来,让自己能看到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她已经心疼了,所有的颠沛流离她都不忍心听,他又是如何经历的?
“你刚回国的时候,我和同学出去,喝过啤酒。”她忽然忐忑。
“然后?”季成阳没猜到她想说的是什么。
“你做脑肿瘤手术那年,我去雍和宫烧香,许愿只要你能康复,我就再也不喝除了水以外的东西了……”她不知道怎么往下说,这件事担心了很久,都快成心病了。
“噢,封建迷信。”他笑。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放心,不会有问题,”他低头,用额头碰了碰她的,“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就是两个人关于这场手术的最后一次谈话。
手术那天,纪忆拿了本厚厚的字典。
低头,狠狠地背单词。
在季成阳03年去伊拉克之后,这就是她唯一安抚自己的方式。
她一直告诉自己忘记昨晚医生和他的谈话内容,还有今天手术开始前,医生对门外人例行公事的交待。不知道暖暖父母知道多少,当时的暖暖已经听得脸色煞白,而她,就这么看着暖暖父亲手握着笔,在那些纸上签下自己名字。
字典被翻过去十几页。
时间也在分秒消逝。
她感觉暖暖想和自己说话,却又什么都没说。
手中的字典忽然被抽走。“西西……”暖暖叫她,却在一瞬间摸到页脚,那里都被她的指甲抠破了,皱皱巴巴,叠起了厚厚的一层。
”你帮我拿一会儿,我去洗手间。”她站起来,发现腿都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