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到了六月中旬。
庭院的树木浓翠欲滴,投下树荫,阳光格外的耀目,明晃晃照着大地,把一切都晒得奄奄一息。
窗外的蝉,不知昼夜的嘶鸣,盛夏格外热闹。
顾轻舟回来之后,义父把印章和钥匙送还给了她。
她白天去药铺,也研读西医;黄昏时回来,去颜公馆吃晚饭。
当然,应酬也有。
岳城的名门望族,谁家嫁女儿、娶媳妇、办寿宴或者舞会,都会给顾轻舟下帖子。
顾轻舟去不去另说,若是哪天她心血来潮去了,就是极大的体面。况且,她是军政府的少夫人,敢不请她,以后在岳城也是寸步难行。
她可以不去,但你不能不请。
对于这种应酬,顾轻舟极其有分寸。
绝大部分八成的邀请,是不需要去的;一成的邀请,是可去可不去的;剩下的一成邀请,应该出席。
六月下旬,就有一桩这样的宴席,顾轻舟必须参加。
发出请柬的是李家——二师长李明居的太太发的请柬。
“少夫人,我家长孙这个月十八日满月,请您喝满月酒。”李太太笑道。
李明居的长孙都出世了。
他是军政府的要员,是司督军的左膀右臂。
长孙是家族很重要的成员,这样的满月酒,会办得很隆重。顾轻舟不去,司家就没人出面,到时候会引发猜测,以为军政府不信任李明居。
万一李明居也如此想,就麻烦了。
李明居在军中有威望,他若是想脱离岳城,此前是个好机会,毕竟两位少帅都不在,督军也不在。
为了笼络人心,为了给李明居面子,顾轻舟是一定要去的。
“好,我一定会去的。”顾轻舟接下了请柬,就叫人准备了满月礼,先送到了李家。
她的满月礼很丰厚。
她这边刚送完礼,那边司督军也打电话给她:“轻舟啊,李师长的孙儿满月,他给我打了电话。我不回去了,你去喝杯酒。”
顾轻舟笑道:“我知道的,阿爸,我已经送过礼了。”
司督军满意道:“那就好。”
然后又问了顾轻舟的枪伤,“可全好了?”
“已经全好了。”顾轻舟道。
司督军道:“那个逆子,我会收拾他的,等我忙完了这阵子,叫人去把他抓回来。”
“阿爸,学习很重要,还是别打扰他。‘政治学西洋、军事学东洋’,我已经不止看一个主笔这样说了,看来日本的军事真的值得我们学习。”顾轻舟道。
司督军不以为然:“那些报纸的主笔,全是酸腐文人,就会纸上谈兵。倭人的军事,有什么值得学习的?”
顾轻舟笑。
司督军也笑了笑:“不过,你们年轻人的思想更时髦派,他想学就让他去学。你一个人在家,害怕不害怕?要不然,我让芳菲回去陪你?”
顾轻舟忙说没事,又道:“家里还有潘姨太呢,不是我一个人。”
司督军就不再说什么。
只是,他对司慕这么早娶姨太太的事,始终不快。
司慕结婚都没有满一年,如此快就弄了个姨太太回来,这叫不成体统!
再怎么着急,也应该等顾轻舟先生下儿子再说。
总之,想起司慕,司督军就很糟心,不愿意多谈,那潘姨太什么样子的人,司督军半句也不想问。
“在家里照顾好门庭。”司督军最后道。
顾轻舟低声道是。
她原本就打算去李家宴席的,有了司督军这番叮嘱,顾轻舟更是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