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什么意思”,一直问到明月堂门口,陆辞秋也没说。
陆芳华便不再问了,因为她听到那云大老爷正高声质问陆萧元:“你们家里究竟是你这个左相说得算,还是陆辞秋那个丫头说得算?堂堂左相府竟任由一个还没及笄的丫头摆布,你这个左相当得也太窝囊了!连女儿都管教不好,如何理一朝之事?”
陆芳华当时就想乐,“这云家人疯了不成?这意思是说你爹不配当左相?”
她这话是跟陆辞秋说的,但陆辞秋却把这话原封不动地给大声说了出来——“大胆!竟敢质疑我父左相之位?云家人,你们是疯了不成!”
说着话,人也迈进了明月堂的门槛,一进来就给云家人扣了一顶帽子——“我父亲这左丞相之位是皇上封的,云家人,你们究竟是在质疑我父亲,还是在质疑皇上?区区庶民,竟敢妄言朝廷之事,这还是在望京城里,天子脚下,你们就敢公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在山高皇帝远的江南还指不定有多猖狂呢!从前我们只知云家百年书香,清贵高华,却没想到竟私藏着妄议朝纲之心,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她一边说一边往里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陆萧元跟前,人往那一站,正义凛然地道:“父亲莫怕,你能不能理一朝之事云家人说得不算,那得是朝廷说了算,皇上说了算!至于我这个女儿有没有被管教好,父亲更是不用听有心之人胡扯。我若真是没教养的姑娘,皇上又怎么可能将我赐婚给十一殿下?那可是皇上最宠爱的一个儿子,云家公然指责我,难不成又是在内涵皇上没眼光,看不出我是好是坏?他们这是明里暗里的在骂皇上是个傻子!”
砰!这一顶帽子狠狠扣了下来,扣得云家人集体懵在了当场。
那云景年愣愣地看着陆辞秋,再看看坐在边上什么也不说的陆萧元,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些事先想好的指责陆辞秋的话,这会儿就堵在嘴边上,想说,又怕哪句话突然说错了,又被陆辞秋抓着把柄强行给云家扣过来一项罪名。
他下意识地看向云大夫人,他们家一向都是夫人主意更大一些,很多时候他吃不准的事,夫人总能给出最妥贴的解决办法,渐渐地也让他有了些依赖性。
但这会儿他的夫人却没看向他,而是微微垂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云景年又看向老夫人,云老夫人到底是成了精的狐狸,陆辞秋的一番话的确让她惊了一下,但也很快就冷静下来。
陆家这个二姑娘伶牙俐齿,她是有所耳闻的。虽然觉得这姑娘跟以前的变化实在太大,但她觉得也保不准是因为裴卿的死给陆辞秋造成了一定的刺激,才让她变成这样的。
这顶辱骂皇上的帽子扣下来,把她的大儿子唬住了,也让她的大儿媳不说话了,但是云老夫人觉得这吓唬不住她。她这个岁数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云家远在江南,都能攀上京城左相府这门亲,难不成如今还能被一个小姑娘给吓着?
这陆辞秋不过就为了痛快痛快嘴罢了,真要让朝廷来治云家的罪,怕是陆家第一个就不能同意。毕竟两家是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云家出了事,于陆家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没有理会陆辞秋,只对陆萧元道:“老身一家都是庶民,不懂京城里这些个弯弯绕绕,也不会打言语官司,老身只知长辈说话小辈没有插嘴的份儿。萧元你说是不是?”
陆萧元轻咳两声,“岳母大人所言极是。”说完就要训斥陆辞秋。
却见陆辞秋已经不再在他身边站着,而是坐到了陆老夫人边上,正端着茶跟陆老夫人说话:“祖母吓着了吧?也是,你说您好好在家里待着,突然已故妾室的娘家人闹上门来,当着您的面儿指责您最优秀的儿子,这不就是当众打您的脸么!
还有啊,那妾室的娘到现在还在挤兑我,阴阳怪气的,完全不把我这个县主放在眼里,也没把您这位一品诰命夫人放在眼里。这可是在咱们家,他们也太欺负人了!
祖母,您可是宸妃娘娘的生母,是七公主的外祖母,咱们家跟皇家是实在亲戚,云家算什么啊?皇上都当着朝臣的面儿说了,他老人家不承认云华裳是陆府主母,陆家的主母从头到尾都只有我母亲裴卿。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大姐姐嫁到羽王府才只能做个侧妃,因为她是庶女,她是不配嫁给皇子为正妃的。这件事情全京城都知道,怎么云家人还这般有底气?
孙女是不知道江南的规矩是什么,那云老太太刚刚还说什么长辈和小辈的,家里人是可以论论长辈和小辈,但南岳有律,除皇妃外,妾室的娘家不算亲戚。他们云家跟咱们连亲戚都不算,哪来的资格在咱们家充长辈?
要真这么论,我是皇上钦封的县主,且是有封地掌印玺的,还是未来的宣王妃,身份高贵着呢!凭什么她们这样说我啊!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祖母您可一定得为我和父亲做主!”
她话说得委屈,陆老夫人听得更委屈,特别是最后一句,让她为儿子和孙女做主,这让她瞬间就又有了一家之主的觉悟,瞬间就觉得云家真是骑在陆家脖子上拉屎,太恶心人了。
于是她把手里的鸠杖在地面上杵得砰砰响,同时也大声道:“听到没有,老身这孙女说得一点没错。皇上当着众朝臣的面直指倾城为庶女,说我儿正妻、我陆家当家主母从头到尾只有裴卿一人,这是满朝文武作过见证的。如今云家摆出亲家的款来我陆府大闹,老身倒是想问问你们,凭什么?是不把我儿这个丞相放在眼里,还是不把老身这一品诰命放在眼里?又或是不把阿秋这个执印玺有封地的县主放在眼里?云家人,太放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