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杨少君想,苏黔会怎么想自己呢?在这个关头说要甩手走人,简直就是个懦夫,想要撇开关系赶紧跑路!

“妈的!”杨少君给了自己一巴掌:“疯了,做的这都什么屁事!”

事实上,他也很烦躁,他也快要到达一个临界值了。睡在他身边的情人突然间精神状况就出了问题,一会儿是想把他推到枪口上送死,一会儿是半夜溜进房间想要他的命。工作也不顺,他那一枪开的太欠考虑,被停职了几天上面一点消息都没有,手底下有个副队长是太子党,上头早就想把人提上去了。他这两天看似冷静,其实脑袋里也根本就是一团乱麻。

杨少君烦躁地抓头发,自言自语:“话都说出去了,刺激也刺激了,还能怎么办?”他烦躁地踱来踱去,又点了根烟抽,逐渐平静下来。

卡普格拉妄想症……他开始设身处地想,如果有一天,自己怀疑身边所有人的都被要害自己的坏人冒名顶替了,自己会怎么办?杀了他们?尝试逃走?

其实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在年少时曾经有这么一段时间,他的母亲休假两个月在家陪着他,每天为他做饭,饭后带他出去散步。在那段时间里,他也怀疑自己的母亲被一个相貌相似的人替代了。不过那段时间并不长久,当时的他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归结起来,只是自己对这个生了自己却不养的女人感到陌生而已。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有如此妄想的人,一定是非常的无助,非常的惶恐。没有安全感。

第19章

杨少君年轻敢拼,很受局长的器重,也就常常带着他出去走饭局,为他的前途铺路。

这天杨少君又陪着一群局长科长们去吃饭,酒到半酣,他走出包厢去抽烟。酒店的走廊里十步一盏奢华的吊灯,将每一个角落照的亮亮堂堂,墙壁是一尘不染的洁白,杨少君拿了烟出来又不好意思抽,总觉得这样干净奢华的地方是该戒烟的,只好往盥洗室里走。

他走进盥洗室,点上烟,撑在梳妆台前打量自己。当年爬树打鸟捉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转眼却已经是奔三的人了。他从镜子里打量着自己眼角的细纹,粗糙的毛孔,浓密杂乱的眉毛,青色的胡茬……看着看着,突然觉得镜子里的这个人像是陌生的。他想,是该找个人陪了,再这样孤独的过下去,就快要迷失了生活的意义。

就在杨少君难得思考人生哲学的当上,他忽觉小腿一痛,转头望过去,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手里拿着弹弓傻傻地看着自己。两人目光对上,小男孩猛地回过神来,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样刺溜一下逃进一间厕所隔间里,把门锁上。

杨少君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枚纸捏的子弹,看一眼被关紧的隔间门,哑然失笑。

抽完一根烟,他刚刚被勾出点瘾头来,又点了一根。

几分钟以后,隔间的门被打开,小男孩贼兮兮地探出半张脸查探门外的敌情,发现杨少君还靠在洗手台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猛一哆嗦,又把门锁上了。

杨少君被逗乐了,夹着烟无声大笑。

又抽了两口烟,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对着里面喊道:“苏小囝,你在里面吗?”

杨少君闻声望过去,看清那个男人的脸,手一抖,烟灰落到他自己的夹克上。

隔间的门又被打开,小鬼头像个球形闪电一样飞扑到男人身后,抱着他的腿瑟瑟发抖,带着哭腔喊道:“爸爸爸爸,你救救我,不要让他打我!”

杨少君的手又一哆嗦,烟蒂从他指尖滑落,落在一滩水渍上,兹一声熄灭了。

男人惊讶地低头看了眼把头埋在自己腰间的儿子,皱眉,往杨少君的方向望过去,又是一怔。

杨少君还做着两根手指夹烟的动作,但烟已经没有了,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把手贴到自己脸上。他一眼就认出了苏黔,而苏黔迷惑了几秒钟以后,也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咳咳,”杨少君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苏黔,你……好?”在那一刻,他的心情仅仅是见到了故人的讶然,至于其他的,仇恨也好,不甘也好,都还没来得及想起来。

苏黔还是一样的冷漠,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弯下腰问苏小囝:“他为什么要打你?”

小鬼头做了坏事,羞愧的不敢说话,把脸在爸爸腰窝里埋的更深。

杨少君感觉苏黔再次看向自己的目光已经像是看人口贩子似的警惕了,一时间哑然,简直不知道这个误会要从何说起。好在苏黔还是明事理的,知道在这个高级酒店里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主动找小孩的茬,大概是苏小囝不小心得罪了他,于是这个小鸡肚肠的家伙打算跟一个六岁的孩子过不去。

苏黔很冷淡地说:“请你不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杨少君很郁闷,但没有解释。

苏黔把苏小囝从身后扯出来,很严肃地问他:“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保姆呢?”

苏小囝撇嘴,很大声地说:“我上个厕所还要人跟吗,我会自己脱裤子了!”

苏黔有些尴尬,杨少君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苏黔板着脸训儿子:“跟你说了多少次,小孩子不能一个人乱跑,碰到坏人怎么办?”坏人杨少君在旁边眼角一抽。其实如果是平时的话苏黔是不会对着旁人说这么明显针对暗讽的话语的,不过他一看到杨少君就想起那段他想要拐走自己宝贝弟弟的往事,于是对着儿子几乎是脱口而出。

坏人杨少君忍了忍,没忍住,从口袋里掏出证件走上去,一脸严肃地把证件亮到苏黔眼前:“你好,我是警察。刚才你的儿子意图袭警,你作为监护人,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