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之前对他好,只不过是同情自己可怜自己罢了。
他抬手想抹干净脸上的泪水,没有人会心疼的,哭给谁看呀,他越是这样想,眼泪流得就越凶,止都止不住。
江酩看他眼泪流得跟瀑布一样凶,双唇却死死抿着,咬得血色尽褪也不哭出一点声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他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委屈可怜至此。
实打实的心疼,像是他今天没有守约就把这人的心给伤透了一般。
江酩牵着纪寻的手稍稍用力,想把人拉进怀里抱抱,搜肠刮肚的寻些好话来安慰。
可他才一动作,委屈巴巴的纪寻就皱着眉头闷哼了一声,江酩见他脸上的痛苦明显,这才记起他是个刚苏醒不久的病人。
他不敢再扯着纪寻的手,转而去抓纪寻身上裹着的小毛毯,打算把人先抱回床上再说,哪知才拉开毛毯的一角,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扑鼻而来。
纪寻后知后觉的想把自己重新裹进小被子里,可江酩已经一把掀开那层小毛毯,这才看见,Omega右手手臂上被血染了一大片鲜红,那毛毯很有厚度,一时竟然没有把血色给透出来。
江酩倒吸了一口凉气,继而愤怒焦急地冲着门口大喊:“给我把梁维叫进来!”
而后强势的将浑身滚烫的纪寻从地上抱起来,Omega身上的小毛毯顺势掉下来,盖住了地上的一小滩血。
纪寻哭得没力气挣扎,被江酩抱在怀里心里其实是喜欢的,可他没敢搂着江酩,双手只拘谨地放着。
梁医生被老管家撵进房里时,江酩已经替纪寻将上衣解开了。
纪寻当初摔下山崖,右臂被石头划了一个大口子,伤口的状况一直反反复复,前几日才稳定些,今天却忽然裂开了,流了那么许多血,一屋子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发现,任着一个病患在地上坐了一下午。
江酩一想到这些,胸口就攒起一团火,连带着烧得他心口难受至极。
梁维一见到伤口的出血情况,一句话也没敢多问,立即着手开始处理。
伤口感染发炎,纪寻的体温也飙到了39度,他陷在被子里晕晕乎乎,对右臂被拆线重新缝针的痛没什么反应,勉强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视线只牢牢黏在江酩身上。
那眼神就像是即将被主人丢掉的小宠物般,既可怜又透着股倔强。
江酩的心揪成一团,不敢离开半步,坐到床的另一边握着纪寻的左手,抵在唇边亲了亲,与他说:“别怕,我陪着你。”
纪寻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盛着的一汪泪才眨落下来。他轻轻地回握住江酩温热的手心,才取得片刻的心安。
等到医生处理好伤口,纪寻早已经昏睡过去了。江酩细心的给他盖好被子,把房门关好后立即板起一张脸。
忠叔和梁维以及一众佣人站在走廊外,等着挨破天荒发一次火的雇主的骂。
江酩把领带胡乱解开了,这才觉得胸口没那么闷,虽然他身上的低气压已经波及到了在场所有人。
他没有直接开口骂人,而是先问了纪寻这一天的情况。
忠叔是最有发言权的:“昨天晚上您那通电话打完,纪先生就相当配合了,吃饭喝药都很主动,又早早的上床睡觉,说早点睡觉就能早点天亮,然后看到你。”忠叔说到这边还颇为无奈的笑了一下纪寻这小孩子一般的思维,接着才说:“可他早上醒来没见到你啊,一直问你在哪,我只能骗他说你一会儿回来,早饭和早上份的药是乖乖吃了的,可到了中午也没见到你就开始不开心了,坐在窗台那边眼巴巴的看着大门口,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谁来劝都不听,后来阿维要给他换药,他就拒不配合了,连碰都不让人碰,挣扎几次后就趁着我不留神把门反锁了。我想着他要闹小孩子脾气就闹着,冷静一会儿就能消停了。”
江酩打断他道:“你这心放得可真大,你让一个病人单独在一个房间里呆着,一点都不担心会出什么事吗?!”
老管家无奈极了:“可您不回来我们实在也没办法啊!纪先生只愿意听你的话。”
“那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像昨晚那样,一通电话就能把他哄好了!”
“不是十分紧急重要的事情不能打扰您,而且您今天有两场会议安排,不能为这种小事分心。”
忠叔把自己的原则和理由阐释得清清楚楚。他想着江酩这几日对纪寻的态度算是敷衍,昨天那通电话江酩接起来的语气也很不好,大概这个纪寻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醒过来死不了了,关于这人的任何消息的重要性就自动降了一级,远没有到要专门打扰江酩工作的地步,今天碰到纪寻耍脾气也就没有想过要打电话告诉江酩。
“睡美人”醒来了就不那么稀奇宝贵了,也不用小心翼翼地护着捧着了,每个人都这么想。
江酩抚了抚额头,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失了约,纪寻才这么难过,他似乎不该迁怒其他人,但也很有必要把纪寻在家中的位置摆正了,他虽然出于某种自私的目的把人藏在了身边,却从没想过要苛待他。便与在场所有人仔仔细细的说清楚了:“以后纪寻的事在我这里就是十分紧急重要的事,我不在家时,你们就以他为中心轴,顺着他但也要护着他。纪寻有任何问题,哪怕是闹脾气不肯吃饭不肯喝水都第一时间联系我!今天这种情况,不要再有第二次。明白了吗?”
忠叔愣了一下,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点头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