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就是对的了吗?”程绅努力了很久,还是无法不沮丧,“也许他们不需要提高什么产量,那么多人上赶着去送救济呢。也许我们只是在满足自己的爱心,感动了自己……”
“那些女性也许甘之如饴啊,又怎么来判断,我们的思想就一定是对的?”
程绅又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最后说:“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
刘白伸手给了他一个拥抱,在他背上用力搓了搓,又放开了,说:“我也想过这些。”
这是一场没有答案的对话。带给程绅的只有难以消化的怅然。
飞机落地华仁市,大家互相道别,各自回家了。
睡前,程绅收到了导师发来的一封长长的邮件,他打开床头灯,认真地捧着手机看完。
闭上眼睛,他满脑子都是其中一段话——
「我们是一群理想主义者,妄图在政府、党派、资本、学界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间、在风云变幻的国际局势中、在阴霾下的荆棘路里,寻找一片金色的麦田。信仰或许不分高低,每个人都有自己逻辑自洽的立场与追求。但是孩子,请相信你相信的,一直走下去。」
一阵恐惧将程绅的心攫夺,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记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相信什么了。
他想起了那一场场无疾而终的抗议。
想起那些支持lgbt婚姻合法的人,一次次没有结果的平权。
还有,哪怕在男女几乎平等的今天,哪怕做着同样的工作,平均算下来,女性的工资只有男性的0.7。
他参与过很多抗议活动,也发了照片在网上。推特上有不少人私信骂他,说他圣母婊白莲花、咒他死基佬赶紧去死。
他没动摇过。
可是量变会引发质变的。
当失落一点点累积,冰面上蛛网一样的裂缝骤然开裂,寒冷的湖水咆哮着淹没了他,他倏然忘记了,原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