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阻塞田家镇航道的船,果然是贺家出的,亦或说是白贺二家通力合作。
白九爷承担建造了艘大型钢骨水泥船接替轮船,此举挽救下十六艘大轮,确保了南渡航线之能力,也立了关键一功。
时间紧迫,钢骨水泥船数量不够,贺东亭将贺家船舶公司老旧船只一并沉入江中,构成江面第三道航线。此次任务招商局共下沉七艘,海军军舰八艘,民营海轮沉江共十八艘。
江上防线初步告成。
沉船任务中,贺家承担了多的船只。
同月底,贺东亭引退,战时水运调度一职落在更为年轻的白九身上。
九爷穿一身素缟,人清瘦一圈,临危受命。
他接过委任状时,神情依旧和平时那般没有过多变化,只淡声道:“定不负所托。”
兵贵神速,工厂撤离也是如此。战一爆发,沪市等地的工厂成了敌军轰炸的重点,江面尚可拦截一些时日,头顶上的飞机可不管这些,炸弹只管往楼房、厂房密集之处丢下,轰鸣声中,不知夺去多辜百姓『性』命。
漫天轰炸声中,一艘艘船舶满载弹『药』、机器,正忙碌而沉默地行驶于江面之上。
八月。
天气闷热,等候在办公室门前的男人却连擦汗的心思都没有,焦灼地看门口方向,一有人进出就立刻跟着站起身,但他还未等到秘书传唤,一时间也不能入内,只能一遍遍又坐回长椅上去。
终于轮到他的时候,男人连忙站起身,他身上的长衫袖口都被火烧得卷了边,他此刻眼神丝毫没有放在自己衣服上,只胡『乱』整理了两下,就大步迈入进去,他这次来,是特意来拜访这位白先生的,今船只成了紧俏的,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求一条船。
“白,白先生,我知道您时间宝贵,我长话短说,这次来是为了求一条船……哪怕木船也可以,今战『乱』,学校里失去父母的孩子有许多,您去街边看看,也到处都是乞讨的孩童,我原是小学校长,今也不知道该叫学校好,还是叫孤儿院才好。”男人嗫嚅几声,苦笑道,“黄明游先生曾说,年才是火种,是为希望,我现在好不容易从各界求得一笔善款,但到处都买不到船票,实在走投路,只能来求您了。”
九爷坐在桌后,手边摆满各种书籍并公文,听到他说也并未抬头,过了片刻忙完手中事情,才电话喊了一个人来,吩咐道:“你同这位……”他抬头看了对方,站在前面的男人连忙道:“我姓陈!”
九爷又道:“你同这位陈先生一起去看看,算下学校里还有多孩子,安排一下船舱位置,这两日去汉口的船舱位应当还有一些空着的位置,让他们上船。另外,从今日起,所有水运客轮,儿童半价,怀中抱着的婴幼儿不收分文,去吧。”
那位陈校长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声音都有些更咽起来。他问遍了所有船舶公司,只有这里船票未涨价,而若按儿童半价算下来,他收到的善款还有剩余,足可以再接走一批孩子,短时间安置下来了。他前面这位白先生深深鞠了一躬,这才跟着人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