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英、第五夏、段凌拱手,坚定地说,“吾等誓死效忠天道传人,效忠暄叶。”

柳眠眠、伊陌都是表面不显,内里却桀骜之辈,对这种仿佛为人奴仆之事下意识排斥。

但他们未必是因为不愿臣服天道传人,人存于长于天地之间,自当敬畏天地,心存苍生。

只是身为剑修,天性桀骜不屈,他们可以心甘情愿敬畏,却不愿意被人束缚着要求着这么做。

湔雪望着他们:“你们不愿?”

柳眠眠生得娇小,看上去便如人间十几岁的普通小女孩,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疼。

她的眼眸黑白分明,眉毛轻拧,认真地说:“你至少应该让我见见我要效忠的人是谁,我要自己评断,这个人值不值得我效忠。”

伊陌说:“我该效忠一个人,还是一个身份?若是天道传人换人了,我该效忠换的人,还是暄叶?”

湔雪深深看他们一眼:“也好,比起随口一诺,深思熟虑之后许下的诺言更值得践行。天道传人暄叶,你们其实都见过。”

她的目光抬起,漫过人群,侧身避到一旁,拱手缓缓恭身行礼:“恭迎公子。”

九侍宸一起恭敬行礼:“恭迎公子。”

众人望去。

在九侍宸让开的庭台后面,浮空着一座亭台一样的玉撵。

深深浅浅的水蓝色半透明幔帐笼着四周。

里面坐着一个人。

玉山堆雪一样,衣袂带风,手中执着一柄合拢的玉骨扇。

像是人间矜贵风雅的世家公子在春野踏青,漫不经心静赏漫山的风吹拂落花斜阳,耽望于时间里。

但又好像就只是坐在那里而已,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落在雪色的肌肤上,一动不动。

风、光、云和影落在他的眉眼,鼻梁,脸上,像落在宣纸上,任由它们描画如何的风物,都无动于衷。

像是山川水泽幻化的生灵,被遗落在凡尘的仙人。

他好像纤尘不染,灵魂空净,如同刚刚诞生的婴灵,又好像被风化消去了所有笔墨的古画,重新变得空白,谁也不知道上面曾经留下过怎样的绝唱。

他好像无比完美温柔强大,又好像没有了任何防御,脆弱至极。

任何人看见他,都忍不住想要守护。

像守护一方仙域。

因为是完美的世外桃源而想守护。

像守护一方曾经是仙域,如今岌岌可危将要毁灭湮灭的世界。

因为虽然是充满荒诞毁灭崩坏的世界,但有罪的永远不是世界本身,世界本身永远无罪。

跟这些比起来,这个闭着眼睛看不见的人长得多么好看,气质多么高洁清雅,以及,和他们朝夕相处有好感的友人是同一个人这件事,都无关紧要了。

柳眠眠和伊陌单膝跪地,握剑的手轻轻敲击心脏,望着他:“誓死效忠天道传人,效忠暄叶。”

就像所有强大的那个人,对身旁相对弱小需要保护,让他们最初拿起剑的伙伴许诺:“长大后,我来守护你。”

无论此后未来他们有多么强大,你是我最初拿起剑的理由,你是我想要强大的理由。

冷若冰霜的湔雪,唇角也轻轻扬了一下。

丛流、楚红月、妩翩仙,全都宣誓:“誓死效忠天道传人,效忠暄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