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皱眉,无辜无奈地眨了下眼,就好像看着一个怎么也解不开简单题目的笨蛋,他叹口气:“他们当然要死。人和妖魔一起做下的恶,他们为什么只杀妖魔?只要是妖就一杀了之,但因为是人就可以放过?为什么?”

他理解地点点头:“好像说是因为这些人是弱者,弱者因为没有办法,因为想活下去才杀人的,所以可以不责怪。真恶心,完全不公平。既然是因为身为弱者,便情有可原了。那么,就作为低人一等的弱者,接受强者安排的命运,去死吧。”

冶昙慢慢意识到,这个人和这个世界的任何人都不同,他的想法,根本就不需要去理解,因为,无法理解。

之后的日子也一样。

这个人不但杀沿路遇到的修士,他什么人都杀。

就像一只像人的野兽,肚子饿了会吃猎物,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吃。虽然有时候也会突然放过,但并不代表野兽就有了人性。

虽然,这个野兽一直没有杀冶昙,第一次没能杀死他以后,他就好像忽然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将冶昙拴在身边,就像一只老虎的身边养着一只羊。

相反,他还一直教这只羊怎么像一只老虎那样去狩猎,他的狩猎就是杀人。

冶昙:“你不怕我将来杀你吗?”

少年头也不抬,将从被他杀死的修士的储物袋里挑选出的功法扔给他:“人总会死的。”

他跟那个长生园的负责人不同,他不怕冶昙变强,也不怕被杀。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离冶昙长大变强还有很久;

或许是因为,他自信无人能杀他;

或许是因为,他并不在意被杀。

冶昙学东西的进度很快,但少年进展得似乎也很快。

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杀的人越来越多,放过的寥寥无几,十不存一。

任何人只要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似乎就已经被死神盖了章。

直到后来,冶昙很久都很难再见到一个活人。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死亡里冶昙长大了,他十四岁了,少年二十岁。

然后,冶昙再也没有见过他。

天道静静地听着:【你杀了他吗?】

冶昙:“我不知道。”

那一天的记忆不清不楚,像是白日幻梦,断断续续。

冶昙不记得是怎么开始的。

每当少年出去杀人的时候,冶昙都会试图逃跑,但无论他跑去哪里,对方最终都会找到他。

那一天也一样,逃走,被抓到,失去意识。

冶昙醒来,在一座沉船里。

因为海水退去,所以船半陷在沙滩上。

他们住在沉船里,有很多隔出来的屋子,光线很黑,但修士的眼睛足够看见。

冶昙被锁链锁着,他睁开眼看到少年在不远处做饭。

对方已经不能称作少年了,已经是二十岁的青年男子。

但,除此之外冶昙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替道人只有编号没有名字,这个人当然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