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好像有点冷。”他望了望车载空调的出风口。山间气温低,车载空调已经开了,普通坐车还行,但是要睡觉的话,体温降低,应该会不太舒服。
他的话音刚落,车子停了。
霍染因依然懒得说话,直接把外套脱下来丢给他,再继续开车。
“谢了。”纪询抱着霍染因的外套,舒舒服服躺下来,这件外套还带着霍染因身上的体温,他在这样适宜温度的包裹中,慢慢的,慢慢睡着了……
这趟位于车上的睡眠意外的还行,耳旁始终有淙淙的水流声舒缓他的神经,也不知道是梦还是什么,他似乎看见霍染因在他睡着的时候,替他扯了扯下滑的外套。
如果我正睡着,我是怎么看见的这一幕的?
纪询有趣想,然而这一幕幕又分外清晰,他甚至看见霍染因伸过来的是右手,他的针织衫撩高了,露出一截手腕,手腕擦破了丁点皮,红红的,一眼看去,像烙了个吻在上边。
吻痕吗……
他的神智又迷糊了,水声远去了,霍染因也远去了,他沉浸在混沌虚无之间,沉重的身躯不见了,他的神智晃荡荡漂浮着,无拘无束,直到小孩子嬉笑追闹的声音再度将他唤醒。
他睁开眼,眼前是一杯热腾腾的豆浆,纪询木然会儿,机械地接过,喝了起来。
黑夜不见了,小山村也不见了,车子外头,天光大白,宽敞的马路上挤满车辆,小孩子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上午八点,家长正送小孩来上学。
“这是哪儿?”他还有些迷糊。
“距离警局两条街的幼儿园。”霍染因说,“程正刚才从警局里出来,一路走到这儿。”
纪询长长打了个哈欠。
看来安心荷她们的全套准备已经取信警方,没有掌握程正杀人证据,强留程正毫无意义,程正已经被排除嫌疑顺利释放了。
至于霍染因为什么不阻止,大抵是觉得在警局提审会激起对方逆反,倒不如顺其自然,在外面见面。
幼儿园门口的拥堵一直持续到上课的钟声敲响,堵得水泄不通的马路散了人潮,一个站在幼儿园绿色铁丝网前,迟迟不肯离去的身影凸显出来。
正是程正。
纪询说:“你去和他聊吧,我在周围晃晃。”
霍染因:“你不一起去?”
“不想去,不乐意,懒得烦。”纪询又打了个困倦的哈欠,“何况你去是正经办案,我去干什么?普通市民没事干瞎凑热闹吗?”
“如果你这份自觉能够贯彻始终,今天晚上就不用在我车上睡觉了。”霍染因不冷不热。
“你以为你的车子很好睡?下次求我我都不在你车上睡。”纪询敷衍哼哼,开门走了。
霍染因最后望了眼纪询,见他出了车子后在幼儿园门口的小摊小贩面前徘徊,就没有再管他,径自走到程正身旁。
程正似有所觉,转过脸来:“你是……警官吧。”
霍染因自我介绍:“霍染因,刑侦二支的队长,也是1.13室内捂死案和1.23梧山分尸案的负责人。”
程正问:“来抓我?”
一晚上不见,这个一向谨小慎微、温吞随和的男人似乎变了。
他的肩背不再佝偻,他不再回避人的视线,身上也再没有那种认命似的随分从时。他重新挺直了腰背,脸上的皱纹跟着舒展,他还是个健壮的、犹带三分俊朗的中年人。
“对犯罪嫌疑人的正常问询。”霍染因说,递了一支烟给程正,“抽烟吗?”
“犯罪嫌疑人。”程正复述了一遍,而后笑了,“您客气了,直接说对凶手的问询也可以的。”
他接过了烟,没有抽,只是握住。
“法院宣判前,你都只是嫌疑人。”霍染因纠正,“你的罪,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不算,法律说了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