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虚名何用?对于庄彤来说,乡试只是通往会试、殿试的资格。只要拿到举人身份,拿到了上京会试的入门帖,别说二十二位,排在末位又如何?
庄彤中举的消息风一般传了回来,庄彤本人则盘桓郡城,有许多应酬要一一打点。
庄老先生先送了礼物来谢青鹤处谢师,谢青鹤也不客气照单全收,继续带着蒋幼娘出门玩耍。天气适宜的日子不算多,不冷不热适宜登高的时候尤其少,庄彤都考完了,他能使得上什么劲儿?
又过了十多日,庄彤在郡城应酬结束了,这才匆匆忙忙回家。
从浅水码头下船之后,庄彤只匆忙去拜见了亲爹一回,饭都没吃,先到谢青鹤家里拜谢。
——这一年下来,谢青鹤给他的指点有多少份量,旁人不清楚,他自己明白。这南安乙榜二十二位不是他的真实水准,中了举人还是得先来拜谢恩师。
谢青鹤正带着蒋幼娘在山上玩,回来时庄彤已经等了半天,便叫下人摆酒,二人喝到半夜。
“松快松快,开年又要去京城了。”谢青鹤说。
庄彤说:“家父的意思,叫弟子趁着天气和暖,这就去京城住着。”
朝廷取士三年一科,各郡的乡试安排在八月,称之为秋闱。把各郡举人集合起来在京城的会试则在来年开春,又称春闱。离得近的士子可以过完年,等着雪化春开之时,慢悠悠地进京赶考,离得远的郡县就比较苦逼了,害怕路上出意外,就得提前出发。
庄家有钱不缺盘缠,庄老先生也有人脉在京,可以照顾儿子,当然希望儿子早些上路。
从江南到京城是很长的一段旅程,赶路非常辛苦,容易影响考试状态。这时候上京不冷不热天气正好,到了京城有足够的时间恢复体力,还能提前适应京城的气候,当然是早走早好。
谢青鹤点头认同:“也好。”又叮嘱庄彤,“贺静在京里惹了麻烦出来,你若上京,少与他往来。安安稳稳混过了来年春闱再说。”
贺静回京去搞童生试的出身,独自回了京城,这会儿也还没有回羊亭县来。
思来想去,谢青鹤又拿了一枚谭长老给他的信剑,交予庄彤:“京城南大街有一间南北杂货铺子,铺门东侧挂了檀木牌子,上面刻着一柄小剑,是鲜于鱼的师门所在。你若遇见危及性命的事情,可让人带着这枚信剑去求助——”他强调了一句,“只许救命。”
庄彤心知此事慎重,接了信剑再三拜谢,谢青鹤又给他讲了一些禁忌门路,教他画朝剑符。
说罢,谢青鹤也很无奈:“总是去年我们上京惹出些事,牵累你了。”
贺静是个大嘴巴,早就把京城的事叭叭叭讲给庄彤听了,庄彤知道前因后果,觉得这事妨碍不大。迁西侯再是嚣张跋扈,眼中钉也是原时安和贺静,总不至于拐弯来找他的麻烦。
庄彤在家也还有许多应酬,一直忙到九月中旬才出发去了京城,准备来年春闱。
不过,谢青鹤给他准备的各色手段也没能用上。庄彤最年轻桀骜的时候体弱生病,也不是喜爱游荡玩乐的性子,进京之后,他就直接去了庄老先生安排的世交家中住下,闭门读书。
贺静闻讯派人去送帖子请他吃席,庄彤直言遵从师命不能搭理你,贺静只得讪讪作罢。
过了十月金秋,转眼就进冬月。
蒋家姐妹又开始聊过年拜见爹娘的事,谢青鹤的头又开始大了。
这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爹娘尚在,做儿子的就算求学在外,过年也得回家啊!
此时京中传来消息,说原时安意外受了重伤,京中名医皆束手无策。贺静跟原时安毕竟是少年相交的老友,风急火燎地写信回羊亭县,问先生能不能亲自走一趟?贺家的船已经停在了浅水码头。
谢青鹤与原时安相处数月,感情也是有的,听说原时安受伤,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再说,这时候不走,过年就要回临江去给蒋占文磕头了。
谢青鹤当机立断:“走,马上走!”
鲜于鱼也是撞巧,他在临江镇当了四个月盯梢跟班,谢青鹤回羊亭县才把他放回寒山。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又按约来羊亭县取秘本,恰好撞上谢青鹤要上京,又被捉了壮丁!
“单论给真人打包行李的本事,世间唯我最强。”鲜于鱼苦哈哈地说。
谢青鹤呵呵笑道:“要学观星术的时候,哈巴狗儿一样乖。学到手就不认人了。”
鲜于鱼讨好地弯腰:“那哪儿能呢?有事弟子服其劳,该当的,该当的。”
贺静在书信里说原时安伤得很重,谢青鹤也挺担心他的伤情,就让鲜于鱼驾乘飞鸢提前一步前往京城救援——蒋英洲这个皮囊不顶用,连飞鸢都坐不了,只能坐着船慢悠悠地飘进京城。